魂尽

就像万仞山的普通弟子。

可她毕竟不是普通人,不止修炼的速度异于常人,她还极其敏锐:他知道她在利用他,她通过他的反应猜测到宗主和师祖希望她做出的改变,她把自己变成他们想要的人,以便换来自由。

五十年,她终于离开缈踪峰,在万仞山一战成名,成了被师祖带上缈踪峰秘修的师姐。他输了她一场剑试,不是因为放水,是真的输了。

雾色缥渺,山间四季轮转,岁月恍惚便逝,如指缝漏水,抓不住,留不下。

他与她是无相剑宗风华正茂的师兄师姐,她如他们所要的那样,一天比一天出色,是众人交口皆赞的女修——天赋异禀的修士,性情温厚,大气端方,却也含蓄内敛,正气凛然,与他是绝配。

他梦寐以求的道侣,就是那样的白韵,她站在谢冷月身边,宛如骄阳;她站在众人之间,熠熠生辉;她站在他身边,恬淡如菊——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他。

那个被关在山洞里挣扎求存的白韵,他不再记起。

“师兄,你真的了解过我吗?”雾里有声音,虚无缥缈。

顾行知回答不出来,只看着时光一年一年流逝,最后终结在第两百三十年。

万仞山的景象破碎,换成枯骨洞,百里晴夺舍的情景再现,顾行知蓦然间瞪眼——

那情景如同残碎的画卷,定格在某个时间点的记忆上。季遥歌自光芒间走来,穿一袭无相剑宗的衣裙,遥遥问他:“师兄,我才是白韵。你可信我?”

两百三十年的回忆,通通融在她指尖的幻符中,以本心所化,虽是幻境,却为真实。

顾行知双眸猛睁,英气的眉拢成化不开的结,适才的画面交替在脑中闪过,扰乱向来坚定的道心,他看着季遥歌,久久不能言语。

季遥歌缓慢地走到他身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陪在你身边的白韵,只是百里晴而已。你真的没有感觉吗?师兄。”

“你真的要为一个假的白韵,毁了你我两百多年的情分?”

“师兄,我回不了万仞山了,你可愿意陪我浪迹天涯?”

她的声音充满蛊惑,不是白韵的温和内敛,顾行知的目光有些涣散,怔怔地看着她,任由她缓缓触向他的手……

“师兄,离开无相剑宗吧,那并不是你心之所往的光明,也没有你想追寻的道,跟我走……”

只要他点头,他们便回归最初,她可以毫无保留地接受,可以让幽精完整回归不再压抑。季遥歌静静地牵起他的手,缓慢而温柔。

离开无相剑宗,离开万仞山?然后呢?顾行知浑噩抬头,那是他呆了四百多年的宗门,也是他走到至今未曾背离的仙道,她却要他放弃?

不,不对!

胸口忽有些刺痛,龙玦绽起微弱红光,直抵元神。

顾行知一个激凌清醒,手狠然一甩,厉喝出声:“妖女,莫用媚术惑我!”

季遥歌看着他微红的眼眸,那眼里有丝魔性,他并不自知。

“这世上有哪一种媚术能够将两百三十年的记忆毫无保留的重现?顾行知,你别自欺欺人。”她腾身而起,浮在半空。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季遥歌……你可以窥探他人记忆,也曾向我施此媚术,这对你并不是难事!你窃走我的记忆,利用我对师妹的感情迷惑我,手段卑劣至极!还妄图让我信任你?”他怒极,眼中红光愈炽。

“这么多年,你面对百里晴就真的那样信任?你与我重遇,就没有一点感觉?”季遥歌看着他越来越陌生的眼神,忽然觉得再多的解释都已无用,“你不是不信我,你只是不敢信而已。不敢相信如今的白韵是个媚门低修,不敢承认我就是白韵,因为你我终究已是殊途。”

“白韵现在就在万仞山上,你休再胡言乱语!”钝痛锥心,顾行知忍无可忍,长剑出鞘,径直刺向季遥歌。

季遥歌没躲,被啸鹤剑穿透,化作白雾散去。纤细的身影如蛇般游在顾行知身后,手中薄刃自他手背切过,鲜血如注倾涌,他吃痛松手,紧攥在掌中的缚灵符落地。

“季遥歌!”此番被人窥破心境,顾行知恨极,反手一击,正扣中她的肩头。季遥歌手臂酸麻,拈在指间的幻符跟着飘落,被他的青雷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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