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烟雾散尽,鸾和香被打翻,香灰散了满地,合欢铃碎在地上,空气中隐约有海潮翻滚的啸音,顾行知发散衣敞立于石台上,手中长剑已在身畔分作三柄,目光死死盯着月宵。

只闻得一声斥语,他纵身而起,长剑直奔月宵。夜珑腰间弯刀跃出刀鞘,正要迎向顾行知,半空中忽然掠来道火红人影,飞在夜珑身前,霜白的冰甲迅速在她身前凝结。“嗤”地一声,顾行知的剑刺入冰甲,冰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龟裂成粉,季遥歌来不及心疼自己花大价钱买回的还未捂热的法宝玄冰甲就这么报废,顾行知的第二剑已又袭来。

“让开。”夜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弯刀刀鸣不绝,季遥歌却知绝不能让这两人打起来,否则二者必有死伤——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若顾行知伤,势必引来万仞山的报复,赤秀宫赔不起;若夜珑伤,这仇又该如何报?

不过数念,已足够成为她出手的理由。

冰甲虽碎,她双手早已各酝酿一枚青色灵器,左手为砂缚,右手为藤缠,一前一后释放。顾行知的剑便宛如陷入泥砂,去势顿减,而后又如被绳缠,两个招式,都是克制四海归一诀的法术,只不过施展的人境界不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只能削弱他的攻势,他手振长剑,斩去这两重法术,待要再发力,却听对方一声清语:“顾道友,我是你要找的人。”

他被激得狂怒的理智稍有回笼,剑势略缓,压着那人往远处疾飞,一双澄澈的眼眸撞入他眼底,激起火花四溅。

砰——季遥歌的后背撞上远处山壁,一阵钻心的疼。嗖嗖数声,顾行知幻化出的飞剑刺入石壁,引来一阵震动,山石哗啦落下,季遥歌耳膜被震得生疼,颈边一凉,却是他手里长剑擦着她的颈刺进石头里,此微刺疼泛起,想是剑风已割破她颈间皮肤。

浊热气息吐来,顾行知欺至她身前,手握长剑将她禁锢在山壁之上。一缕松香被他身上的热度蒸腾,是季遥歌熟稔的气息,只不过他今日这模样,却是她头一回见。素来衣冠齐整的男人,莫说是当着外人,就算是在她面前,也不曾有过发散衣敞的狼狈,看来虽然他破了法阵,可在阵里也吃了些亏。

“季,遥,歌?”她的名字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被散落的长发遮去半眸的眼里挂着血丝,充满毫不掩饰的怒火与几分没来得及安抚下去的情/欲,与他平日的内敛自束充满矛盾。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顾行知。

他脸上的潮红未褪,连敞开的衣襟下面都是泛红的皮肤,《十二仙魔舞》引发的后果他还来不及消除。季遥歌不喜欢被人这么禁锢着,她动了动,尝试脱离禁锢,并安抚呈现躁怒的顾行知。

“我是。我想我们两派之间有些误会,顾道友,我们不妨……”话没说完,她就发现对方身体一颤,眼神古怪而恼火地看着她,脸上红潮更胜——两人离得近,她动的时候似乎轻轻擦过他某个热血澎湃的部位。

“闭嘴,不要动。”顾行知大口呼吸,不断运气压制蹿动不安的欲/望。情/潮未退,她的一言一行都像种暗示,加深着他的欲/望,而他潮热的肌肤也在渴望眼前这个陌生女人冰凉的肌肤来慰/藉——这种无意而为的撩拨太过骇人,他几乎把持不住。也怪他失策,暴怒之下靠她如此之近。

缓了片刻,他拔剑跃离,落地后身形一晃,现度现身时,衣裳已整,长发绾妥,除了抓剑的手还有些颤抖外,他似乎已恢复平时模样,只除了眉宇间那点倨傲厌恶,那是她身为白韵时不曾见过的神情——以前,她从没发现,他会有这样高高在上的蔑视目光,不只针对她,也针对这四周渐渐围过来的人。

“媚门的卑鄙手段,顾某今日领教了!”顾行知声音不大,却足够季遥歌和赶过来的人都听到。他声音很冷,看着季遥歌的眼眸里写了两个字“妖女”,充满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憎恶。

“顾道友,我不知道你为何与我的同门起了争执,但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替周灵讨个公道,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周灵受惩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贪图狮公岭上的宝贝,为人又狂妄嚣张不知进退,只毁掉她一面炽阳镜,已经是狮公岭主人格外开恩了!我不知道周灵在外如何抹黑我季遥歌与赤秀宫,也不知道她如何信口开河颠倒黑白,顾道友既出身名门正派,想必为人必当公允公正,还请道友向周灵问个明白,也管好你的同门,别做出那等自诩正派,却构陷栽赃的勾当来!”季遥歌抬手,阻止了要上前来帮她的夜珑与白砚等人的脚步,脸色和声音也一并沉了,她不喜欢顾行知的眼神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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