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珑

待到日落,门庭将闭,那地上的东西却没见少下去,反而更多了。

“白师弟,天色已晚,你先回吧。”季遥歌抹抹汗,开口送客。

“那你呢?”白砚拍落手中灰尘,问她。

洞中有逢夜便亮的荧虫灯,此时已泛起淡光,照得她的脸比从前清冷许多。

“事务累积太多,怕是处理不完,这几天我便不回洞府了。”季遥歌抱着玉简仍在核对地上的东西。

“那我明天再来。”白砚笑嘻嘻道。

“多谢。”季遥歌目光柔和下来。相处了大半天,她还摸不清这人脾性。要说他轻浮吧,可一天下来忙倒帮得毫不含糊,脏重活计都独自包揽;可要说他规矩,但凡停手嘴里必然不正经,她只能充耳不闻,不加理会。

不过这声谢,她却说得诚心实意。

“就一声谢?”白砚凑上前来,眼巴巴看她。

“我身无长物可以谢你,要不……”季遥歌没有欠人情的习惯,老实地翻出那瓶培元丹,“这个给你,权作谢礼。”

白砚挑起狭长的眼,看了那药很久,忽将她平摊的手合上。

“不需要这个。”他笑容微沉,把药推回。

“为何?”季遥歌不解。白砚修为只比她高一些,在赤秀宫里也算低修,以他目前的境界,这瓶培元丹对他助益不小,况她明明也在他眼里看到了对药的渴求,可他却拒绝了。

“不为何。”白砚却又轻浮一笑,“我不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

“等师姐想起我要什么时,再给我吧。”白砚故作神秘地眯眯眼,又问她,“师姐眉心几时添了朱砂印,怪好看的。”

季遥歌下意识地朝壁上石镜瞧去——眉心果然有颗红豆大的朱砂印,她一直以为是这具身躯原有的,难道不是?

那厢白砚却倏然出手,轻揽了她的腰,趁她不备之际往她眉间飞速啄下一口。

“你!”季遥歌怒喝。

白砚却已飘然而远,只落来一语:“这便算是谢礼了,师姐早点歇吧。”

————

“混蛋!”

季遥歌在他离去后落下藏玲阁的门,站在镜前边骂边擦自己的额头。

额头很快被擦起一片红,那朱砂印愈发鲜艳,她渐渐罢手,转而抚着这枚朱砂印细看。这个位置,是当初那人施魂引之处,那朱砂印宛如元神印迹,也不知有没关系。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

季遥歌回身便在屋内盘膝坐下,开始运气。选择留在藏玲阁内,并非因为她真要忙碌这里的事务,而是另有打算。

此前她已想明后路,万仞山她现阶段是回不了,且莫说上不上得去那山,就算上去,凭她媚门低修的身份,恐怕无人信她之言,还要承担被百里晴发现身份而赶尽杀绝的风险。而凭她现在孱弱的身体,要离开赤秀宫在万华散修,那更不可能,山间野地凶兽恶修诸多,她难以自保,现在只可蜇伏赤秀宫,如此一来,她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

可白日她却发现当初伤害这原身的元凶藏在赤秀宫里,那如今她醒转的消息便会给带来极大危险。元凶施展煞术后她本该变成活尸,这大概也是元凶没有杀她的原因,但她现在却安然无恙醒来,元凶必定害怕她记起前事将其指认,又或者直接怀疑到这肉身被他人侵占……

不管元凶是何想法,都会给她招至杀身之祸。

这便是她留在藏玲阁不回的原因。她的修为太低,居所内外皆无防御,若是元凶寻上门来,她难以自保,可这藏玲阁便不同了。门派重地,内外定有禁制法阵限制门人随意进出,那人不敢随便找来,她留在这儿要安全许多。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要想个办法尽快找出元凶才行,莫叫这消息走露风声。百里晴如今肯定还在找她,此消息若然传出让她发现这里活尸回魂,她必要怀疑到这儿来。

再者论,她既占了这身份,自该替原主做些事,也算承还这份恩情。

如此想定,她抛开诸般思绪,掐诀入定,按着无相剑宗的入门功法吐纳运气,尝试吸收天地灵气。

她就不信,这身体资质再差,她试一万次,会次次失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