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

卜宁一震。

是了。

他有无相门。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有人听说过这样一种存在，闻时自己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卜宁也琢磨不清。

听闻时说过,那门的“路”很长、很安静。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无声无形,是为无相。

卜宁终于知道闻时这一趟抱的是什么心了。

如果他成,就是再进一趟无相门。如果没成，那他就跟尘不到一起镇于封印之下,大不了一起永不入轮回。

“荒唐！”卜宁终于还是斥了一句，“他就不曾想过,无相门连来由都没有，万一这次偏偏不出现呢,那他拿什么给自己兜着！”

他夏樵说：“还是要劳你带路。”

夏樵忙道：“好,你要拦他么？”

卜宁静了一瞬说：“去帮他，万一出了事，也好兜底。”

“可是笼主都把笼封了,咱们要怎么进？”张碧灵说。

就见卜宁拿了一张黄表金纹纸出来,递给张碧灵：“你修的是符咒？”

“。”

“那有劳捏搜物的符。”卜宁冲她行了礼说,“我灵相天生不稳，符咒傀术都有受限。”

张碧灵连忙接过纸，问道：“老祖客气了,不着行礼的。这符搜什么呢？”

卜宁：“搜我师弟随身之物,牵连越重越好。”

张碧灵一听就白了：“老祖是要借物笼门么？让那笼误以为咱们是闻时老祖？”

卜宁：“是。”

张碧灵听说过这种方，但从没试过。毕竟这世上没有少笼主会自己封笼，更没有哪笼主有闻时那能耐。

她没耽搁，当即捏了符纸甩出去。

那张符纸绕着夏樵转了一圈，忽然转了方向。它没朝山顶去,也没往宁州沈家别墅的方向走，而是飞向了一意料之外的地方。

张碧灵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符了：“它怎么去山腰了？”

卜宁和夏樵也满脸疑惑。

“山腰还有什么？”

“不知道。”

他们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去了山腰。就见那张符纸穿过半的竹窗，进了屋。

众人面面相觑，推门进屋。

然后，他们看见那张符纸落到了张雅临身上。

张碧灵反应了一下，忽然到抽了一口气。

而卜宁顿了一下，大步走到榻边。张雅临依然如朽木一般躺在那，无知无觉，那张符纸就贴在他脖颈前。

卜宁伸手揭了那张纸，看到了张雅临脖上挂的东西。

那是一截指骨，上面缠绕着一根带血的白色傀线。

张碧灵没敢说话，她看见卜宁老祖背着他们，迟迟没有直起身，是许久过后轻声问了一句：“这是……”

“那是雅临收藏的指骨。”张碧灵犹豫着，“以前一直说是……闻时老祖的。”

“那这线……”

卜宁依然没回头，也没直起身。

张碧灵说：“应该是跟指骨一块的。”

卜宁捏着那枚缠绕着傀线的指骨，闭了一下眼睛。

张碧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符纸弄得不好。这指骨应该不是真的，我看闻时老祖手是好的。”

“傀师什么都能捏出来，想要把某处补起来很容易。”卜宁低声说，“师弟若是那样做，谁都看不出，包括师父。”

闻时在傀术上的本事已至顶，跟尘不到几乎无差。他造出来的夏樵跟常人无异，更何况一截指骨……

卜宁终于知道，他那师弟不是没想过无相门有可能不起作，而是早在千年之前就给自己兜过底。

他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如果直入轮回什么都不记得了，跟前尘旧人再无瓜葛，他还能凭借生取的骨血，再遇见一次他今生放不下的人。

疯。

卜宁再顾不得斯文，在心斥着。

他把指骨连带傀线一起摘下来，握进手，然后直起身夏樵说：“有劳。”

……

***

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进到笼。

——夏樵带着他们一路摸到了笼边，他伸手朝前时，山野的湿雾中显露出那道通天彻地的金色笼壁。

卜宁当即布下阵石，自己捏着指骨站于阵眼。想借闻时的指骨和阵，让那道金色笼壁出现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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