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日历不一样,天天过年。

 罗旋举着碗笑笑:“一般般。咦,牛二叔,你吃过了没?要不一起来吃点?”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过来买一斤盐巴就走。”

 那人咽下老大一口口水,陪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代销店里买东西....呀,留步留步,不用送。”

 嘴里说着不要送。

 其实此时的罗旋,正端坐在小板凳上安安心心的吃饭,哪有半点起身送他的意思?

 只不过,大家伙儿对于这个场景,都见怪不怪了。

 生产队里社员之间,多年来,就是这么空对空的玩法。

 谁要认真,可就输了。

 不过人与人不同,花有别样红。生产队里,历来都不缺那种不会说话的。

 这不,

 早已没有了当年腰肢如同摆柳风韵的叶二娘,一扭一扭的走进了院子。

 她一看见罗旋,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呀,罗旋回来了?咦,你咋自己生火做饭了呢?”

 罗旋头也不抬的回道,“我家过年,还不能自己做一顿团年饭吃吃?”

 叶二娘一愣:“现在才腊月二十七,这是团的哪门子年?”

 罗旋叹口气,“我家过年的日子,可能和你不一样吧,咱用的黄历不同,我家天天都是过年。”

 叶二娘也是个脑子时常会发卡的傻婆娘,只听她嘿嘿一笑,“那是日历!

 哎哟,罗旋,我这私下里提醒你一下哈,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不让社员们在家里私自做饭吃。

 你还是搬到灶房里去藏着点,要好一些。罗旋你也别多心,我现在是不会去生产队里举报你的...

 可我如今正在积极的向集体靠拢,我这不想争取,看能不能当一个妇女大队长嘛!

 你说我这种情况,嘿嘿,看见你这种事情...对不对?”

 说着,

 叶二娘冲着罗旋的侧影,抛出一个“你懂的”媚眼。

 她的意思就是:叶二娘现在正在努力争取,想去当个生产队里的妇女队长。

 积极向组织上靠拢的叶二娘,看见罗旋这种违反规定的行为,如果她不向组织上反映,好像又不对。

 可叶二娘偏偏又想是对罗旋卖弄个虚假的人情:你看,我在包庇着你呢!

 “咕冬——”

 罗旋把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墩,“实心儿辞却莺花阵,谁想香车不甚稳,柳花亭进退无门。

 夫人是夫人份,奴婢是奴婢身,莫要心生非分。”

 叶二娘听到罗旋嘴里这首词曲,顿时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她在旧社会是,地主老财家的小房,连个名分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万恶的旧社会里,那些有钱人家的玩物。

 但叶二娘毕竟在大户人家家中,生活了一段时间。

 她虽然说没什么文化。

 可当年人家叶二娘一边给地主老财揉着肩、或者是给地主婆捶着腿的时候。

 还是跟着他们,听过几回川戏的。

 因此,罗旋说的这一段唱词,叶二娘还是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的。

 ——罗旋这是在讽刺叶二娘:你别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来多管闲事!

 如今,

 所有的社员,都是集体中的一员。

 上面号召大家都要有主人翁精神,可这个叶二娘的主人翁精神,强大的又未免太过了一些...

 “呃...”

 叶二娘身子一扭,“我去代销店里打5分钱的豆瓣酱...你们接着吃哈。”

 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没有,去找生产队干部打小报告,这一次叶二娘进了代销店里,东拉西扯的呆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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