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告别

　景清AI的话方说到这里，景泽忽然听到轰的一声，他抬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本悬停在空中的太阳所在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所击中，此时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窟窿，与此同时，这个画中的世界失去了光芒，飞快地变得黑暗起来。

　狂风大作，刚刚才平静下去的海水又开始咆哮，景泽看到一团团的黑影从海底浮了上来，从四面八方向着这处悬崖聚拢。海水也如同有了灵魂，一下下不停地击打着这处狭窄的悬崖，像是一只愤怒的手想要将这里击碎。

　白雪霁问景清AI：“发生了什么事？”

　景清AI说：“他们发现了。我离开前想办法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一段程序，只有当哪吒把合适的人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才会触发，将这段信息传达给你们，但他们是非常灵敏的，在刚才我们说话的时间里，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

　白雪霁脸色一变：“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但是怎样才能出去？

　景清AI将手指放到嘴边，打了声呼哨，从遥远的天上，景泽刚刚见过的那只海雕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在它的身后，此时还跟着另一只体型更为巨大的海雕。

　“它们会送你们出去，抓紧时间快走吧！”

　“我不要，主人，我要跟你在一起！”景修苟虽然只是个AI，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哭唧唧地张开手就想去抱景清AI，然而，那个身影却在景修苟的怀抱中波动了一下，变得透明起来。

　“哪吒，你还有你该做的事情，跟着小景出去，未来他还有许多用得到你的地方。我把你托付给他，他就是你新的主……”说到这里，景清AI却微微一顿，随后对景泽笑了一笑，说，“对了，不能这么说了。他不是你的主人，是你的哥哥。”

　景泽的脸色微微一变，看来他过去做过的那个梦并不是梦，他的父亲在失踪后曾经回来过，带来了景修苟，也是在那个时候，景修苟这个古怪的AI被植入了他的大脑中。

　“我不要，我只要主人，我不要走！”景修苟拼命想要抱紧景清AI，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景清AI的身体还是越变越虚幻，似乎很快就会消失。

　两只海雕相继停在了悬崖上，耳边响起了轰隆隆重物坍塌的声音，那是被海水拍碎的悬崖的一部分稀里哗啦地掉进了海里，落入那些怪物张大的嘴里。

　“走，小景。”白雪霁伸手来拉景泽，景泽却挣开了。

　“你先带狗子上去，我还有话要说。”

　“来不及了！”白雪霁后面的话没出口，因为景泽扭头看了他一眼。白雪霁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最后他不得不放开景泽，走过去一把将景修苟提了起来。景修苟又气又难过，一边呜哩哇啦地哭，一边蹬着腿想要挣脱白雪霁的控制，结果被白雪霁一掌切在后脖子，直接软软地晕倒在他怀里。

　白雪霁抱着景修苟走到小一点的那只海雕旁边，把他放上去：“最多五分钟。”

　景泽“嗯”了一声，走到景清AI的身边，他说：“爸，你知道你不说一句就失踪后，我和我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景清AI的表情慢慢地凝住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开不了口，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现在……”

　“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幸运，刚好在末日来临前不久，她得病走了。”

　景清AI的表情便这么凝固在一个复杂的节点上，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

　“但为什么是你呢？”景泽忍不住问景清AI，随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些。爸，你还活着吗？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还活着吗？”景清AI重复了一遍景泽的问题，但眼神是迷惘的，“对不起，小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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