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眼瞅着那男子离开了,景非容这才将手从楚雁川的肩上放下来,问:“他方才是要将花灯送给帝君吗?”

“是。”

景非容嘀嘀咕咕的:“怎么还见着人就送花灯呢。”

“是这城里的元宵习俗,将花灯送人,便是邀请对方一起去赏灯夜游的意思。”

景非容一愣,憋了半天才道:“轻浮!”

他这么说着,便十分轻浮地牵住了帝君的手,楚雁川朝他看,景非容左顾右盼的,嘴里嚼着糖葫芦,仿佛刻意掩饰着什么。最后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目视前方,一本正经道:“人太多了,万一把帝君弄丢了就不好了。”

楚雁川便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二人缓缓穿过整条挂满花灯的沿河长街,最后走离热闹的人群,到了一座幽静的石桥边,河中悠悠漂浮着点点花灯,不知要流向哪里。景非容朝河里看了会儿,问楚雁川:“帝君要放花灯吗?”

五殿下的心思弯弯绕绕又极易捉摸,明明自己想玩,却不肯直说,偏要假模假样地问问别人。楚雁川的嘴边抿着淡淡的一点笑,答:“要。”

“那我去买,帝君你在这里等我。”景非容刚要迈步,又回身靠到楚雁川身旁,小声问,“帝君,钱袋能给我吗?”

楚雁川将锦袋摘下,递给景非容,景非容拿了钱袋还不走,趁着周围一片昏暗,凑过去在帝君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楚雁川扭头看去,景非容已经跑得只剩一个背影。

买灯的时候景非容遭遇了老板娘的调戏,问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要将花灯赠与谁,景非容正小心地提着几盏灯,闻言抬起头,笑容奕奕,毫不犹豫地回答:“送给心上人!”

他飞快地回到桥边找帝君,然而方才两人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除了路过的寥寥行人,未见楚雁川的身影。

景非容拎着灯茫然四顾,不知怎的心里揪紧起来,突然意识到楚雁川好像就是这样的——轻飘飘,那么安静,来去都是无声无息。景非容从不知他的过去,于是便什么也抓不住,神婚、图腾,都代表不了什么,他的手心里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空的。

众神在凡间必须屏封灵息,景非容都无法借此感察楚雁川是否还在周围。

身后是喧嚷欢闹的花灯长街,景非容立在暗色笼罩的河边,垂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手中的灯燃着轻柔火光,将他照得有些孤寂,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五殿下?”

景非容猛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去,泪眼朦胧中,在台阶下的河岸边瞧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他的帝君。

一颗心好像被稳稳妥妥地接住了,景非容立即迈下台阶,走到楚雁川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委屈地说:“我以为帝君走了。”

怕被楚雁川发现他哭了,景非容马上又转移话题:“我买了灯,已经点上了。”

他将一盏莲花灯递给楚雁川,楚雁川伸手托过,两人在河边蹲下,一起放花灯入水。两盏花灯摇摇晃晃地挨在一起,慢慢漂向河中央,灯上的火光明灭如星,将小河点缀得流光璀璨,是天界难有的绚丽可爱。

安静许久,景非容忽然开口:“我听说,花灯能带去生者的祈愿,为没有归处的亡魂照亮路途。”

他问楚雁川:“冥王大人怎么说?”

楚雁川看着河中的花灯,眼底倒映着点点光亮,回答:“他说是假的。”

“但总能给人念想,有个寄托也好,如果真的痛失所爱,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慰藉。”景非容若有所思,“故人如轻云,朝暮不停,却相隔甚远,触之不及。有这样一盏花灯托在手里,也算是切实的牵挂。”

细微水流声中,楚雁川的声音很轻,有些缥缈,似在品咂景非容的话:“故人如轻云……”

景非容摸摸鼻子,偷偷瞥了楚雁川一眼,小心翼翼地拿起脚边的一盏梨花灯,说:“帝君,送给你。”

——是这城里的元宵习俗,将花灯送人,便是邀请对方一起去赏灯夜游的意思。

这是楚雁川亲口说的,景非容现学现用,反正天色暗,帝君看不到他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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