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管到!

 他在黑水城协理公务,观看庭审是家常便饭,但哪一回也没这样混乱。

 “这场原本是敦裕县令主审,拍多少次惊堂木都压不住李詹两家。老爹接手,直接让人打了两盆冷水泼过去,一下子就肃静了。”

 “不愧是老爹。”泼人冷水算不得侵害,但在飘雪的天气里湿身,那滋味儿是清凉透顶。

 “他们纵然还想再骂,嘴皮子打抖也骂不利索。后面的人给他们送外衣披好,这才能继续庭审,但人是冷静多了。”

 贺灵川喝了口粥:“老爹判罚李家了?”

 “那是当然。他们无凭无据就冲去詹家打人,被满城百姓和新上任的总管抓了个现行,抵赖不了。除了赔偿詹家本次乱斗中受到的所有损失之外,父亲还要拘押带头闹事者。按本朝律,私衅寻仇、聚众斗殴的主事者最高可以坐五年大牢。如果出了人命,还可以再追加。”

 贺越知道哥哥不喜欢文绉绉的官方用语,干脆给他都翻成大白话。

 越来越有意思了,贺灵川笑道:“是李芝还是李榕?”

 最先喊出集结私军的那个人,就是主事者。

 “他俩谁也不说,其他李家人当然也不会当场指认。”贺越耸了耸肩,“所以父亲判两人一并收押,分别审讯,李家立刻就炸锅了。”

 “我是没想到,李芝还蠢到质问凭什么,还搬出李尚书的名号,言辞冒犯。父亲就斥他言语无状,冲撞命官,再闹下去就掌嘴。我看边上官差都把掌嘴牌亮出来了,李芝才恹恹住嘴。”

 民不与官斗,尤其在公堂上。

 “李老头只有这两个儿子在敦裕吗?”贺灵川笑道,“这是猪对手啊,难度一下降了好几级。”

 “李老头还有个三儿子,二十多年前就远走他乡了。”

 “哦对,夺妻之恨!”贺灵川打了个响指,“这两人要是一起被关,李家就群龙,嗯,群蛇无首,也方便我们办事。”

 贺越摇头:“父亲高举轻落了,我想他有自己的考量。他说体谅李家长辈新丧,愿意先放李芝李榕其中一个回去处理父亲后事,但要缴纳十五万两银子作为保证金,两个月内嫌犯不逃离敦裕,不再犯法,这钱就可以退回;如若不然,这笔就是罚金,要收入府库。”

 贺灵川把最后几口粥稀里呼噜喝完,竖起了大拇指:“绝。李家傻眼了吧?”

 “是啊,我看他们手足无措。父亲还很贴心,放他们回家商议,三日内再来投桉。”贺越笑道,“至于犯事的三百李家私军,因是听令行事,且詹家没人被打死,父亲判每人廷杖十记,有几个打人特别凶的、趁机劫掠的,再多判十记。”

 “对了,詹府后头如果还受到连带损失,那么官府还会追判!”

 “府衙地面每次趴十人受刑,三百人就要轮流三十批,直到天黑才打完。旁边的百姓都看呆了,说从没见过三百人被打p股这么壮观的场景。”

 “这打的是私军的p股吗?”贺灵川拊掌,“分明是李家的脸面!”

 贺淳华一来就要立威,难免削李家的脸面。

 “他家未来三天不会太平。李芝李榕会为了取保候审的名额争吵不休,那暂时没空给我们使绊子;等到决出谁留李家、谁被拘押,能留下来的那个肯定要趁机巩固自己的地盘,也没心力与我们作对。”

 李兆暴毙,又没留遗言,儿子们本来就要争家主之位;三天后竞争对手去府衙蹲班房,整个李家还不都是自己的了?

 这种情况下,外部矛盾怎么比得上内部争斗?

 “那詹家是什么表现?”

 “还挺满意,对父亲也很感激,他们赶回去清理损失了。”贺越收敛笑容,“四大家族另外两家,也就是舒家、谢家都派人到府衙观堂,暂无表态。我想,他们今晚都会关起门来好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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