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知他天不亮便要上朝,我不愿多加打扰,动也不动地躺在他怀里,只转着一双眼珠,百无聊赖地发呆。

漆黑的深夜,唯一的亮色是一抹挤过窗缝、照到床头的月光,它白得神圣,恰巧打在那斜倚墙壁的新剑上,照得悬挂其上的玉貔貅青光闪烁,格外漂亮,也格外显眼。

目光不由自主地便向那个角落集中,我盯着玉貔貅看了又看,许久,只觉得自己胸中哽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要说难受,倒也不至于,就是浑身的不自在。

这时才反应过来,白天被张景辰带倒摔伤的左肩仍在隐隐作痛。

与九千岁……的时候,虽也是痛的,却下意识选择了隐瞒,后来混乱至极,也没来得及避开旁人上药,只盼着明日不要显出淤青才好。

否则……

否则如何?

九千岁或许会怪我胡乱作践身体。

但如果,真的由此牵出了张景辰,发现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点伤,他还会分出心思来在意吗?

唉……

也不知道恩师如今身在何方。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说要拿着这些年攒下的饷银去云游四方,觉得何处称心了,便钻进深山中避世独居。当年不觉,现在想来本该求着他带我一同离去,好过现在沦落为依人而生的废物,为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患得患失。

又一次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悄悄挪动身子,曲起右手揉了揉左肩。

不知道多晚才睡过去,再睁眼时,天光大亮,九千岁已经下了早朝回府,正靠坐在床头看着东厂下部呈上的函件。

我眨了眨眼,五感逐渐回归,目光慢慢聚焦,正对上朝服配套的深紫色腰带,才发现自己的头不知何时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小景。”脖子微抬,九千岁察觉到动静,放下了手中信件,替我撩开碎发,轻而柔地抚摸描绘,“该起了。”

“厉钦……”我应了一声,喉咙干巴巴的。下意识想揉揉眼睛,抬手,却被浑身上下生出的酸痛阻得动作一顿,尤其是肩膀。

“别动。”九千岁将我的手按回原位。

很快,一双大手叉着两边腋下,像抱小孩似的,将我抱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一身羞耻的痕迹。

他摸了摸我略有红肿的肩膀,“怎么伤的?”

“在闹市被带了一下,摔了一跤。”我别开了视线。

这是昨日便在脑子里想好的话术,虽然也不算撒谎,但总归有些心虚。

九千岁闻言皱起眉头:“昨日为何不说?”

“只是小伤……”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不知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究竟对不对。

好在他终归不会把我当作弱不禁风的姑娘,没再多追问,从袖中拿出瓷瓶,仔仔细细地在那红肿处抹上药膏。恰到好处的清凉穿过皮肤往内里渗去,稍微中和去了那股酸痛,我舒开了绷紧的脸颊。

“以后再小的伤也不许隐瞒。”他抖开干净的内衫替我披上,“你体内的毒与蛊终究有不小风险,需得先养好身体,才能着手逐一解去,在此之前,万事都得小心些。”

“噢。”我低头,接过自己的衣襟,慢吞吞地扣起衣扣。

下巴却被强迫抬起,九千岁凑近一张无暇的脸,逼我与他对视,“明白了吗?”

我从昨日便有隐约感觉他似乎放开了什么,具体的又说不清楚,大概是终于不再是一味地对我展现温和,而是多了几分参杂着掌控欲的强势。

这才是他天性里自带的性格,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服从,好换得一点温柔的奖励。

“明白了。”我小小声地应答。

于是被拥进一个充满熟悉气息的怀抱。

“小景不怕。”九千岁的五指顺着我最近越发长长的头发往下梳,语气莫名地又收了气势,低落下去,“你先前进宫,每次遇到我就远远绕开。”

我脑子一顿。

皇宫里培养出来的暗卫,是可以随皇子出入宫中的,只是不能进大殿,也不能用轻功。记忆中,确实有几次殿下进了大殿,我等在外头时,遇上了九千岁。

只是那会儿……殿下已经与他颇不对付,坊间又疯传他喜好生吃男婴,所以我两次恰好撞见他停远处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自己后,便开始时刻警戒,养成了一遇到他就绕路躲避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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