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然有些绷不住了。

等王雪新进屋听不见,谢青寄的视线就又看过来,他的眼神落在谢然身上的时候带着不可名状的期盼和压抑。

谢然被他这样看着,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无数次面临抉择的时候,手指下意识捻着,似乎是想要拉过什么东西死死握住。

他已经做过很多错误决定了,可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总是要到结果出来了才能知道,可谢然已经没有再试错的勇气了。

几分钟过去,谢然恢复平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别再说了,你知道妈受不了这个。她不可能接受的。我跟你一样,也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

谢青寄正襟危坐,果然一提王雪新,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成熟稳重的弟弟。

他两个手放在膝头,背挺得直直的,过了许久,才轻声道:“知道了。”

不说话的这一两分钟里好像在等谢然补充些别的什么,可谢然却心照不宣地跟着他一起沉默。

看着这样固执的谢青寄,谢然突然有些难过,他神情放缓了些,忍不住道:“小谢……”

恰好此时谢青寄起身,他弯腰去抱在桌子上坐着的赵高准备回自己屋子,结束这场无疾而终的谈话。

一枚圆圆的东西从他衣领中滑出,被条链子缀在锁骨前。头顶的白炽灯照在上面,谢然那颗惯于避重就轻,自我麻痹的心忽然被照彻。

谢青寄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拿手一捂,又放回衣服中,贴身带着。

他像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一样,一个人抱着他的猫,形单影只地回到房间里,灯一关,屋里就黑了。

……可谢然看见了。

谢然他看见了。

谢青寄脖子上带着的,是一枚被穿了洞的一块钱硬币。

谢然在外面站了一整夜,脚下烟头堆了一地。

他快乐又痛苦,心想谢青寄是不是爱他啊?

二零一三年的春节格外得冷,谢然在相亲中度过这个令他记忆犹新的冬天。他说到做到,第二天趁着王雪新出去走亲戚,就把卧室的门一关,说有话要说。

谢婵趴在床上,两腿翘着看书,没当回事。

谢然把她书一抽,谢婵抬头,看见谢然眼中的痛苦挣扎,一愣,立刻正色起来。

这场姐弟间开诚布公的谈话维持了两个多小时,谢婵的表情最开始的震惊变为无助,她嘴巴紧紧抿着,失神地盯着对面的墙壁,谢然推了她一下,她才有所反应。

谢婵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突然道:“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告诉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有很多机会的。”

谢然一时语塞,谢婵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谢然,明明有很多话要问,可看着和她同样忐忑不安的弟弟,她突然联想到谢然这半年的异常,她是不是不应该再给他添乱了?

谢婵很快笑起来,摸了摸谢然的头,故作镇定道:“知道了,说来说去就是他是个双性恋嘛,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你先出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他,如果他不主动跟我坦白,我会问个清楚的。”

“但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我希望他主动告诉我,不然我会很失望。”

她目送谢然出门,屋门一关,房间就静下来,窗外的落日被窗帘遮了一半,房间里忽明忽暗,谢婵背靠着门,赤着脚站在地上,像是自我安慰,自我鼓励般低声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初六那天晚上,唐思博来到家里接谢婵去旅游,这是两人早就提前计划好的,上辈子二人也是在这个时间去了云南。

谢然坐在客厅紧张地观察着谢婵的一举一动。

谢婵面色如常,把行李箱交到唐思博的手里,还冲谢然笑了笑,看起来并不介意那天的谈话内容。

可能是出于龙凤胎之间的特殊感应,又或许是上辈子的悲惨令他心有余悸,谢然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过去。

谢婵转头看着身边这个因隐瞒而多出几分陌生感的男友,笑容渐渐隐去,唐思博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带着她坐上开往机场的出租车。

谢婵一走,这个家就冷清下来,谢青寄本就话少,谢然一搬回家,他就更是沉默不语,只有赵高偶尔嚎叫两嗓子,找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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