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督公虽有些跋扈严苛,可这些年是如何为皇兄尽心竭力的,别人不知,皇兄还不知么?”

季寰轻轻地叹了口气,“朕自然是信贺之的。”

季尧笑了笑,轻声道:“皇兄,阉人和常人不一样。”

季寰看着季尧。

季尧不疾不徐地说:“皇兄见过攀着巨木的青藤么,阉人就是青藤,他们无法堂堂正正立足于人前,得有所倚仗。”

“失了帝心,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季寰思索片刻,半晌,说:“阿尧你倒是,让朕有几分意外。”

季尧语调从容,却莫名得让季寰觉出了几分冷漠和残忍,仿佛毒蛇似的。

季尧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皇兄,是不是突然觉得方才的我分外聪明?”

季寰愣了愣,只听季尧小声地嘀咕道:“看来太傅教的竟也不是全无用处,竟让皇兄对我刮目相看。”

季寰笑了起来,想,那点不寒而栗,大抵是错觉吧。

季尧拿肩膀轻轻撞了撞他,亲昵地说:“好啦,皇兄别闷闷不乐了。”

“我请你吃糖豆好不好?”

第42章

杨贺不喜欢夏天。

闷热的盛夏总会让杨贺想起他被斩首那天,闹哄哄的刑场,围观者众多,一片腥臭喧嚣,让人心头发躁。

杨贺半闭着眼睛,内侍在禀报皇帝近来都做了什么。

自那小贵人进宫之后,季寰就鲜少再涉足后宫,二人在宫内竟如普通平常小夫妻,琴瑟和鸣,惹得朝野后宫俱是不满,季寰却很是乐在其中。

季寰除了独宠那小贵人,终日便是把玩那些木头,郑老太傅也进了两回宫,第二回出宫门时气得甩了袖子,直叹国将危矣。

小内侍是杨贺心腹,说起郑太傅的模样,有些不平的样子,“督公,那老东西如此在陛下面前诽谤督公,督公何不——”

杨贺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小内侍噤声不敢再说。

杨贺道:“陛下耳根子软,心也软,郑太傅到底是陛下太傅,我若动他,陛下嘴上不说,心中也会留下芥蒂,得不偿失。”

小内侍忙道:“督公说的是,小的目光短浅了。”

杨贺说:“陛下还做了什么?”

“昨日十三殿下入了宫,同陛下待了一个时辰。”

说起季尧,小内侍道:“咱们这位殿下也是奇怪,该有十六七岁了,竟还喜欢吃糖豆,当宝贝似的,不离身带着。”

“陛下还陪他一起吃。”

“临了出宫,还高高兴兴地赏了景和殿当值的宫人,小孩儿一样。”

杨贺皱了皱眉,“他给陛下吃?”

小内侍:“是的,陛下也吃了。”

季尧当日对季寰说的话后来自然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朵里,杨贺顿时感觉颇为微妙。杨贺没想到季尧会这么维护他,却还有几分心惊于季尧对着季寰的虚伪冷漠。

季寰对季尧可说得上是极好了,可季尧竟依旧冷酷如斯。

这样的一个人——杨贺鬼使神差地想起季尧不吝热情地说的那些喜欢,忍不住恍了恍神。

杨贺屈指叩了叩扶手,说:“把糖豆拿去让人查一查。”

小内侍应了声是。

杨贺想,他还是信不过季尧。季尧就是个疯子,要说他真的给皇帝下毒,杨贺相信他也做的出来。

戚三在锦衣卫大牢里关了半个月,一番酷刑下来,早已没了人形。

他承认了买凶shā • rén ,却一口咬定,买凶是他一人之事,和旁人,家族都无关,阉党误国,他和阉党势不两立。

供词人证呈上御案,季寰气坏了,直接将按了血手印的供状甩到了戚侯爷脸上。

戚侯爷伏在地上,姿态却犹有几分跋扈,只说这是锦衣卫严刑逼供之词,做不得数,还要让锦衣卫释放戚三,交由大理寺。

两两僵持不下,迎来了元贞八年最热的那几天。

天气当真闷热,季尧抱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汤里加了足量的糖,甜滋滋的。

季尧拿鎏金的搅着绿豆,说:“世家坐不住了。”

“昨天几大世家密会,还有城卫营的单将军,郭将军,李将军。”

城卫营拱卫燕都,营下又设九卫,戍守皇城各面。禁军独守皇城,是皇帝亲军。几大世家在这个关头和城卫营各处将领密会,个中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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