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薛九遥,记住……

他在黑暗之中,目光定在薛远的身上。

多神奇啊,薛远满眼都是他,为他疯狂,他变成这般模样。顾元白的心底满足感和惬意升起,好像薛远对待他的这种痴『迷』,让他也变得心情愉悦了一样。

这样的满足,和权力带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但殊途同归,同样让他精神战栗,让他足尖绷紧,头皮发麻。

能让薛远变成这样的,当然只有自己一个。

“薛九遥,”圣上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薛远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是。

顾元白嘴角勾起,终于开了金口,漫不经心地撑着头,指尖莹白,“碰吧。”

如打开了猛兽链锁,如饥渴的旅人遇上了甘『露』,薛远『露』出狰狞利齿,骤然朝着圣上扑了过来。

马车动了几下,骏马被惊扰一瞬,随后便被驾车人安抚。

*

薛远从马车上跳下来,秋日的风吹过他湿透的衣裳,冷意瞬间袭来。

他下颔紧绷,眉目之中充斥着不餍足的戾气。侍卫长看着他胸前背后汗湿的衣裳,迟疑片刻,“薛大人,你这……”

薛远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的烫红和布满血丝的眼底吓了侍卫长一跳,“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

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薛远面上的阴煞更浓,身后动静响起,圣上要下马车。

薛远顿时忘了侍卫长,快步走到马车旁递出了手。

顾元白衮服整齐,发丝一丝不苟。他低头看了一眼薛远,眼角眉梢的红意稍稍勾起,白玉的手指搭上,步步稳当地下了马车。

田福生跟在圣上身后,尽心尽力地道:“圣上,太医院的御医和空『性』大师已等在殿外,今日的针灸得在正午时分进行诊治。”

“朕注意着时辰了,”圣上的嗓子微微发哑,顾元白轻咳了几声,再出声时已恢复原样,“不急,朕先沐浴。”

田福生仰头看了看天『色』,“小的这就去准备。”

顾元白懒懒地应了一声,骨头里泛着惫懒。突然想起来,“明日里褚卿会送来一幅画卷,你去找一个懂得李青云真迹的人来,看看他手中的那副是不是真迹。”

田福生一一应下。

*

褚卫回到府,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研墨作着画。

七年的游历或许让他变得愤世嫉俗,但也让他学会了许多,模仿一个前朝名声远扬的大画师的笔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琢磨片刻的功夫。

褚卫落下了笔。

水墨在宣纸上成形,李青云作画喜欢豪爽的泼洒,他用『色』喜朱砂、红丹、胭脂和石绿、石青几『色』,喜画重岩叠嶂的群山,再用铅白着层层溪流瀑布。户部尚书送予圣上的那半幅真迹,便是李青云的名作《千里河山图》。

巧了,褚卫在游历时曾在一位隐居山田的大儒那里见到过《千里河山图》的下半卷,他对那副画过目不忘,即便是一丛竹、或是山水的波纹也清晰如在眼前。

他自然没有李青云的真迹,但这只是一个面圣的借口罢了,他也不需要真迹。

夜『色』披散,灯火点起。

一副可以以假『乱』真的《千里河山图》在褚卫的笔下缓缓诞生。

褚卫放下了笔,看着画上未干的笔触,轻轻勾唇,将烛光灭掉,走出了书房歇息。

*

圣上的诊治,一次便要占去一日里近一半的时间。

太医院的御医已是鬓角微湿,他将长针一一收起,田福生小心喂着顾元白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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