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我想见一个人一面……

张远岫到了里间, 没有直接进屋,叩了叩门:“温姑娘,是我。”

“张公子进来吧。”青唯很快应了声。

张远岫进到屋中, 却是一愣, 青唯倚在塌边,已经穿戴齐整了。

她刚到草庐还伤重虚弱, 将养了几日, 脸『色』竟不算难看,来大夫说得不错, 她的身子底子果真很好。

见张远岫诧异,青唯解释道:“我眼下是朝廷钦犯, 在哪儿都不安全, 收拾好, 随时能够离开, 样也不会给张公子招来麻烦。”

张远岫道:“姑娘不必担心, 间宅子是老太傅的旧邸, 老太傅德高望重,朝廷的人马闲不会找来此处。”

青唯“嗯”一声,“张公子有心了。”她道:“外间的事, 薛叔已经跟我说了,听闻京中『药』商闹得厉害, 朝廷已下令彻查瘟疫案与洗襟台的关联,敢问张公子, 鸿云真被拿了么?”

张远岫在桌畔坐下, 沉默片刻道:“几名『药』商死得辜,眼下不单是京中『药』商,连士子贡生也闹了起来, 大势所趋,家不查也得查了。”

薛长兴叹道:“样也好,我本来还担心凭何家的本事,哪怕证据递去,鸿云想要逃脱死罪不难,照眼下的情形看,『药』商之死蹊跷,家经此,也要彻底败落了。”

可是『药』商的死何止蹊跷,原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青唯一念及此,问张远岫:“敢问张公子,小昭王眼下怎么样了?他可曾……因我受牵连?”

张远岫摇了摇头:“倒是不曾。昭王殿下旧疾复发,几日都不曾『露』面,他身边的人似乎在找姑娘,那名叫朝天的护卫还去会云庐听过几回,不过……在下并未把姑娘的行踪透『露』给他。”

至于他为什么不透『露』,青唯没问。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缘由,张远岫犯险救她,她已经欠下一份恩情,哪能要求他做得更多?

况她眼下背着钦犯之名,甚至见不得光,任何人沾她,只会惹上麻烦。

张远岫道:“有桩事,在下想问一问姑娘的意思。”

青唯道:“张公子尽管问。”

“姑娘可曾想过离开京城?”

青唯一愣:“离开?”

张远岫道:“近日京中到处都是闹事游|行的人,兼之几桩大案并发,朝廷一时间应接不暇,只能将姑娘的案子往后压。街巷中虽张贴着姑娘的通缉画像,朝中能分出追捕姑娘的人马只有左骁卫,恕在下直言,姑娘要逃,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倘错过了几日,京中闹事平定,瘟疫案审结,三司中,至少刑部的主要精力便会回到姑娘身上,姑娘那时再想离,怕是难上加难了。”

青唯听了话,沉默下来。

薛长兴看她不接话,说道:“忘尘话有理,左右何家已经落网,偷换木料案子,总算真相大白,你保住自己才是要紧。即便你还想往更深一步追查,想为你父亲洗清冤屈,也不能急于一时,左右京中还有忘尘,还有我,宫中还有小昭王,我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远岫看着青唯,“温姑娘是有什么顾虑吗?”

青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张远岫说出“离开”的瞬间,她心中竟没由来的一阵空芜。

大概是在江家过得太好了吧。驻云留芳待她好,朝天德荣待她好,江逐年也待她好,还有谢容与,他待她很好,所以她险些忘了,自从洗襟台坍塌的那一日起,她就该是漂泊依的宿命。

走至一处,轻轻地扎下根,随时准备连根拔起,奔走利落。

只是这一次,根扎得稍微深了一些,拔起时,也要用力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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