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册

沈茴说：“总觉得沧青阁很特别，和皇宫别的地方建筑不大一样，南方建筑风格的影子。是按照掌印的喜好建的吧？”

“不，那阁楼些年头了。”裴徊光道。

沈茴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又状若随意地说：“名字也好听。是掌印自己提的字吗？”

问完，她仰起脸来，含望着他。

裴徊光没说话。

沈茴心里一直一个猜测，玱卿行宫和沧青阁名字的相似，好像给那个猜测又盖了一个章。

第二日，裴徊光白日不在。沈茴寻到裴徊光从香蜜楼里拿回来的小册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小册子放回。

她坐在檐下，合上，借助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将记下的名字从头到尾捋一遍。然后，开始艰难地寻常这些名字的相同处。

编号、姓名、所在地，还子女的名字。

这些人遍布在大齐各个地方，身份迥异，看上根本没共同处。沈茴闭着睛将小册子上的内容复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隐约找到了相似处。

——是男『性』，而且是不算年轻的男『性』。这些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当了官的、做生意发了财的，五湖海的百姓……

沈茴心里咯噔一声。

小册子上的这些人中，但凡是当官的，几乎是武官！

她知道了！

这份名单，是一支曾经的军队！军队里的士兵年纪老少，可这份名单里人的做了曾爷爷……那么也就是说，这支军队是很多年前的编制。

……很多年是多少年？

“娘娘在想什么呢？”

忽然听到裴徊光的声音，沈茴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出来。她睁开睛，望着立在面前的裴徊光。

暖阳在他身后，逆着光，沈茴眯着睛，也看不清他的脸。觉得他整个人站在一片白光里。暖阳没给他带来温暖，反而是他将白日的暖阳镀上了冷意。

沈茴怔怔望着裴徊光的轮廓。

如果玱卿行宫和沧青阁地名字的相似处，不是巧合。

一支军队，在很多年前，在关凌的玱卿行宫做了恶。

即使那个时候沈茴还没出生，她也隐约知道那件事。

即使普天下的百姓被封了嘴，谁不许再提起那件事，提杀。

先帝的“枭雄”称，何尝不是用鲜血浸泡出来的。

沈茴慢慢抬起手来，在发白的光影里，拉裴徊光的手。她攥着裴徊光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她说：“在想。”

裴徊光俯下身来，距离一下子拉近，沈茴这才终于看清了裴徊光的脸。他『摸』了『摸』沈茴的头，冷问：“又想要什么？”

“好几天没吃到糖了，想吃糖。嗯……特别甜的蜜糖。”

“一会儿让顺年买。”

沈茴弯起睛来，着头，乖巧满足。

裴徊光『摸』『摸』她的头，起身往屋里。

裴徊光转身后，沈茴脸上的瞬散。她抱着膝，目光虚置，微微发怔。一瞬，她想起裴徊光曾漫不经心地说：“咱又不是真的姓裴。”

沈茴神『色』怔怔，她在心里喃喃自问：他……姓卫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天下，已经没这个姓氏了。

沈茴打了个哆嗦。

裴徊光走进书房，他面表情地拉开抽屉，冷漠地瞥了一抽屉里的名单册子，漆眸深如寒潭，没什么情绪。他将抽屉合上，然后抬抬，从开着的窗户，望向坐在外面的沈茴。

他忽然轻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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