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期

沈茴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顺势带下泪来。

暂时安全了。

至少今晚安全了。

沈茴入宫只带了两个丫鬟——沉月和拾星。这两个丫鬟是亲姐妹。

拾星焦急守在院子里,远远瞧见沈茴的软轿,赶忙迎上去,规矩伴在软轿旁,直到轿子停下,和沉月一左一右扶着沈茴迈入寝殿。

屏退其他宫婢,关了寝殿的门,沈茴的身子瞬间软下来,跌坐在地。

“娘娘!”沉月和拾星赶忙一起扶起沈茴,扶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

“娘娘受惊了,已经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沉月红着眼睛小声宽慰着。

沈茴疼得眉心皱巴巴的,扯开自己的裙子。

拾星惊呼了一声。

在沈茴的大腿里侧,鲜血一片,现在还有血从伤口里往外流。

不用沈茴吩咐了,沉月和拾星立刻行动起来,一个喊小宫女送了热水进来,一个从柜子里翻出外伤『药』来。

沉月将浸了热水的帕子拧干,小心翼翼地去擦沈茴腿上的血,她红着眼睛说:“娘娘何必将伤口弄得这样深……”

那样的境况下,沈茴哪里还顾得上掌握力度?

沈茴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最是惧寒。拾星拿了棉斗篷裹在沈茴身上,然后蹲在沈茴身侧,哽咽地问:“娘娘,还疼不疼?”

沈茴侧过脸看向拾星,然后点了点头。

疼。

好疼的。

先前在元龙殿时还不觉得有多疼,此时方觉得疼得要命。她紧紧抿着唇,娇嫩的红唇泛着白。

帝后大婚的吉日是千挑万算,自然也会避开皇后的小日子。于是,向来怕苦的沈茴一连喝了三日催期的苦『药』,可那『药』竟是无用,没能让她的月信如愿提前。是以,她才冒险弄伤了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避多久,可能多躲一日便是一日!

沈茴将手腕上的银镯撸下来,用力一掰,骨竹相扣处被她掰开,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针刀。她将玉镯递给拾星:“把血迹处理干净了。”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

沉月给沈茴处理完伤口,拿出哄小孩子的语气温声央着:“沉月给主子煮一碗姜汤好不好?这么冷的天,主子又折腾了一番,小心染了风寒。”

若是以前,沈茴定然是不会喝的。她不仅怕苦,还最厌恶姜的味道。

沈茴出乎意料地点了头。

姜汤送过来的时候,她抱着好大一碗姜汤,一口没停一股脑给自己灌了下去。

现在病不得,沈茴晓得。

沈茴幼时体弱,极度惧寒,染了风寒几次卧床不得起,差点夭折。所以她这些年才多居于江南,极少回京。

夜里,沉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声进来查看炭火。她习惯『性』地去给总是喜欢踢被子的沈茴盖被子,却发现沈茴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蜷缩着,未曾动过。

大雪纷纷,飘了一整夜。

沈茴醒来时,腰腹间撕裂一般得疼。那催期的苦『药』迟了一日发挥作用,又来势汹汹,折腾得沈茴小脸煞白。

“主子向来不会疼得这样厉害,想来是那『药』的影响。下个月当不会如此了。”拾星趁着旁的宫婢不在,在沈茴身侧悄声说,然后将一块蜜枣糖塞进沈茴嘴里。

沈茴倒不在意,反倒因为月信到了心里轻松不少,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皇帝,她的小脸儿立刻微微发白。

——今日,她要和皇帝一起去宗庙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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