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_

  楚昭笑了下:“还真想剖开他的胸口看看,到底里头那心是不是七窍的,什么乱七八糟胆大妄为的都敢想,想来我等皇家子弟,几曾见过这等典当拍卖的活计,亏他能想到这上头,难为想得又齐全,连前些日子支渊法师应了孤的邀请过来,如今还在青岩寺挂单,他都能想到教他来出头主持,还叫孤请四方名儒、朝廷阁臣写字来拍卖,这辽东一代四方客商云集,连高丽倭族都有客商过来的,多仰慕我朝文化,若是真弄些名家字画来,只怕还真的能卖出不少银子……叫孤想起当年他给孤修园子出主意的时候,那时候也说让大臣们题匾换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一套……”

  因喜看楚昭说着说着忽然又不说话了,只是拿着那折子出神,过了许久才又轻轻感慨了一句:“都这样多年了……”

  因喜看楚昭的脸色,应是有七八分准了,心下一松道:“正好咱们手里有一家兴隆典当行,不若便让这典当行操办起这事来,殿下再去请请支渊法师?”

  楚昭轻轻将折子折起来道:“便这般办吧,待孤出个王令,再写信给从前认识的名士大儒,几位阁老,多半都是要卖些面子给孤的,总能诓几幅字画来换些银子,王府内库里你也看看,有什么大而无用的东西,诸如屏风、玉石盆景之类的,都拿去拍卖了吧。”

  因喜道:“是。”便退下忙去操办去了。

  楚昭将那折子拿在手里,待要放回案头,却又忍不住打开重新看了次,良久才自言自语道:“还是那样,开头就平铺直叙有事说事的,也不先将那什么抚民忧国,为主分忧的大道理粉饰一番……孤说无事不必进府,他还真就一年都不进府……真是个目无主子的。”

  这边双林却不知道楚昭如何心里腹诽他的目无主子,接了差使后果然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场地、人员、保安,样样都要打点,尤其是这王令一出,大宁藩内外处处震动,这拍卖的东西又已先放了一部分出去让四方客商周知,人人皆知这兴隆典当行有许多珍贵物事,盗匪显然也都盯准了这边,少不得打点精神,不仅安排了同兴镖局的人过来负责明面上的保镖,更暗中调了一批王府暗卫来守卫。他又是个比旁人心更细的性子,从唱卖程序、人员安排、拍卖品的顺序、拍卖品的介绍、保安保卫、拍卖秩序维持等等,他全都一一过问,事无巨细,样样都安排得仔细妥当,总算到了拍卖的正日子。

  正日子那日王府自然又是重兵把守,肃王爷亲自到场,支渊法师主持,第一日拍卖不限人次,藩地百姓都可进入,场面好不庄严浩大,第二日就开始收钱卖票进场,按价排位,拍卖足足拍了三日,四方客商云集,如内地巨商、高丽、狄戎、倭国等地商人包括海商都有慕名而来的,这些人不止买东西,看了一日拍卖,少不得为了炫富还捐了不少珍贵的东西出来拍卖,到最后你争我夺,居然仿佛闹剧一般,以谁拍的价格高,谁拿出的拍卖品最珍贵为荣。更有商人见了楚昭一面,仰慕莫名,扬言为了肃王爷捐出银子赈灾。那争先恐后的场景,教人几乎以为那些喊出来的价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甚至一幅王爷亲笔写的字,拍到了三千两的高价。

  三日拍卖结束后,又有不少客商看出了此举获利甚多,询问兴隆典当行是否以后还会举办拍卖会,双林少不得顺水推舟,约了时间再开拍卖会,下一次的拍卖会可就是以盈利为主了。这次借了王令得以大肆宣传了一把,打出名气,虽然拍卖会的银子全都无偿捐了,却到底得了些实惠,总算不是白白辛苦一遭,双林想到此,心里甚为安慰。

  只是三日拍卖结束那日,楚昭在他坐的包间里,特特叫了他过去,他行礼后站着垂手等着他示下。王爷歇息用的包房是他亲自布置的,屋里一色素缎软垫,一点熏香都没用,只在墙角供了一树腊梅,还是他亲自去挑了来的,在墙角并不醒目,却使得整间包房里清香四溢。

  楚昭背靠在包房供往下看的栏杆上,手里拿了一枝腊梅仿佛随意无心赏玩着,为着以示重视,他穿得分外隆重,一身玄底四爪金龙王服配着金龙衔珠金冠、步云靴,绣纹繁复,里里外外重重叠叠穿了几层宽袍大袖,整个人雍容儒雅,尊贵安详,薄薄双唇抿着,双林等了他半晌没说话,忍不住抬眼去看他,却看到他一双冷冷清清幽深如潭的双眸正盯着他,看他看过去,才抿了抿薄薄双唇,说了句:“你这次辛苦了,办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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