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_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两个内侍带着雪石出来,雪石脸上有些狼狈,身上零乱地穿着外袍,没扣好露出贴身的雪绫中衣,却也知机,没有说话,只脸色难看地贴着雾松站了。

  这时慎刑司一名内侍出来呼喝道:“陛下口谕,跪候训示!”

  众人忙都撩袍跪下,安静之极,双林却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着,毕竟是亲眼见过一宫伺候的人被杖毙的,如今这局面,教他不紧张都难,他甚至都闻到了尿骚味,不知道是哪位宫人没见过这样大场面,吓得失禁了。

  逢喜也不废话,直接道:“奉陛下口谕,东宫诸奴才伺候太子不周,引得太子殿下无心向学,多有懈怠,又有奴婢恃宠而骄,罔顾宫规,引着殿下惫懒松懈,今着慎刑司严加惩处,东宫七品以上内侍宫女,一律掌嘴二十,罚俸一月,以示训诫!”

  双林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掌嘴二十,还受得住,却不知这无妄之灾是如何来的了,只听逢喜淡淡道:“谢恩吧!”

  众人都额头点地,齐声喊道:“叩谢圣恩!”声音里全是驯服和敬畏,一丝一毫的不满都没有,这就是这些年来一点一滴用权威慢慢调|教出来的最忠诚的奴才们,双林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里不断对自己自嘲着。

  晚上楚昭回宫的时候,双林才看到跟着楚昭出去的几个内侍宫女包括冰原都是一瘸一拐的,原来也是受了杖责,楚昭回宫才知道众人都受了责,其实宫里诸人受的不过是掌嘴,脸上虽然肿起来,却也都不过是皮肉伤,只雪石毕竟病着,受罚以后水米不进,烧起来了,楚昭回了宫匆匆抚恤了几句便去看雪石去了。

  雾松拿了药来替冰原搽,冰原趴在床上一边哎唷一边恶狠狠道:“我就说总有一日要被他牵连,今儿殿下精神不好,陛下考问了几个问题,殿下没答好,陛下登时就翻了脸,叫人来将我们跟着伺候的都打了,说没伺候好……哎唷……可怜我们这些天本来人就不够,一根蜡烛两根烧……”

  雾松一边揉一边喝止他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陛下训诫,好好听了就是,你还敢有怨望之词?你是屁股痒么?”

  冰原嘀咕道:“我哪敢怪陛下?也就是咱们哥几个我才说,我是心里不服,这事,明摆着是大家都是受了那人连累了……”

  雾松吓他:“还说,你是想被殿下也打一顿是吗?”

  冰原哼哼唧唧地到底是没说什么了。

  东宫侍从受了诫勉惩戒,中宫皇后那边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当晚便召了楚昭去东宫,雪石病了,冰原才被打走不了,雾松晚上要值夜,双林便跟着楚昭去了东宫,好在经过一个白天,他脸上已消了肿,只微微有些淤青,不太明显。

  楚昭进东宫昭阳殿的时候,王皇后正在亲手替楚曦公主剪指甲,双林这还是自三皇子去世后第一次见到王皇后,发现她显得比从前老了许多,但低头看着楚曦的目光温柔而耐心,楚曦却脾气颇为暴躁,才剪了几个手指就不耐烦地闹着脾气,声音尖锐刺耳,和她甜美粉嫩的外貌形成了刺目的对比,王皇后却只是紧紧拥抱着她,低声诱哄着她,十分耐心。

  双林偷偷看了下楚昭,楚昭进了殿施礼后沉默地坐在一侧,十分安静地看着母后和妹妹妮妮软语,目光柔和,又仿佛带了一丝羡慕,王皇后给楚曦剪完手指甲,叫ru 母抱了下去,才抬头对楚昭说话道:“听说今儿你父皇惩戒了你身边人?”

  楚昭低头道:“是儿臣顽劣懈怠,惹父皇不喜了。”

  王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父皇当年还是亲王之时,对外应酬大臣平民,对内后院妃嫔内侍奴仆,均不偏不倚喜怒不形于色,不知其究竟倚重偏宠于谁,朝野赞他雍容儒雅,尊贵安详。直到登基之后,仿佛才有了喜好,但却只是给臣子们看好让臣子们做事的,究竟心里如何……连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不敢说都懂……大概这就是书上说的‘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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