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惜_

  赵瑞岚一手拎了百里悠扔给梅香:“这位风度翩然,一表人才的浊世佳公子也请姑娘好好利用才是。”

  百里悠恍惚之间就做了包子皮,怀里是一团颤抖的、号哭的馅。

  我看看赵瑞岚,他笑着垂下眼帘,静静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响动,说:“出去吧。”

  他刚刚打开门,梅香突然一声尖叫,我的心脏则像是被人猛的一掐,几乎以为自己停止了呼吸。

  一个人,一支箭,穿喉而过,被活生生钉死在门板上。血从他的鞋间滴下,汇成暗红一滩。

  我强忍着恶心,立刻转身蒙住梅香的眼睛,轻颤着说:“不要看。”百里悠苍白的脸色中带了一丝惊惶,但迅速化为坚强,他抿了抿嘴,把瘫软昏迷的梅香背起来,走到墙根。

  弓箭的阵势基本停止。同一片草地,下午我们还在欢喜打闹着奔跑游戏,此时却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污血横流,血腥扑面。中箭未死的士兵,发出阵阵瘆人的呻吟。墙头上又顺绳而下许多人,却是赵瑞岚的手下,他们截住了那些被箭雨逼到墙角的,乒乒乓乓一阵厮杀。突然听到半空中有人惨呼着坠下,原来是些本想爬回去的,攀到一半,被墙头的军士砍断了绳子。

  赵瑞岚一身溅血的月白长衫,脸色冷冷,眼神如轻烟一般扫过这惨景,嘴角似乎绽出一点飘渺的不屑笑意。

  遍地烽烟的战场早已炼就了他。危机重重,千钧一发,生死攸关,命悬一线,都使他的心渐渐冷硬如千年寒冰,使他对战士们的鲜血和呻吟无动于衷,使他能够把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视为蝼蚁。

  好在他看我们时,笑容里多了一丝暖意。

  “把她给我。” 赵瑞岚指指梅香:“你们带着她上不去。”

  百里悠偏不,一个劲往后跳:“谁说的!我就上得去!”

  我瞪他一眼,把绳子甩给他:“别给我逞强,先上。”

  他怒气冲冲嘟囔了一句,把梅香放下,但就是站着不肯动。

  我只好拉他过来,拿粗绳在这祖宗的腰上紧紧绕了几匝。赵瑞岚打个呼哨,墙上的士兵嗨哟嗨哟把他拉了上去。我自己也如法炮制,最后是赵瑞岚负着梅香攀爬上来。

  墙头上晚风极大,吹裹着未燃尽的火把烟灰,叫人一时睁不开眼。

  等看清了,才发现脚底下是极庞大的建筑群,邸垣楼殿,参差栋宇,蒙蒙如烟的月色下,竟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咦?这种规模的建筑,莫非是……

  “是皇宫。”赵瑞岚接口。

  什么?你是说我们在皇宫里被关了三天,在皇宫里打地铺睡稻草,在皇宫里被人举刀追着团团转?!

  你也应该解释解释了吧!

  他却不理会我火辣辣的眼神,轻轻问身边的将领:“和仁,‘那边’现在怎样?”

  将领答:“大安。”

  他点点头,对我们说:“走吧。”

  “去哪儿?”

  “太皇太后那里。”

  百里悠大惊:“干嘛?我可不去!”

  他拔腿就逃,被我一把揪住,我问赵瑞岚:“景言和皇上也在那儿么?”

  “在。”

  “那快走吧。”

  这墙砌得十分奇怪,那半边像悬崖一般,这半边却有宽阔的台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