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_

  众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人家一天三顿吃的是什么?两和面的馒头,肉罐头,飘着油星的白菜粉条汤,还有水果,苹果,橘子,装在罐子里的桃子,没吃过吧?还有糖块,当官的才抽得起的软烟,人家都按人头发。就咱们那个,”撇了撇嘴,“给咱们弄根白萝卜啃就不错了。”

  “你瞎说的吧?地主家也没这么吃的。”

  “我能骗你?”说话的人眼睛一瞪,“我还在他们军营里吃过一顿饭,刚好他们当天吃白面加玉米面馒头,巴掌大半指宽的肥肉片子,还有那个咸鸭蛋,流油的,每人半个,夹馒头里,一口咬下去甭提多香了。再喝一大口汤,那滋味,啧!”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都听得流口水了,“真这么好?我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

  其他人也眼睛发直,这些大兵肚子里都缺油水,听到肥肉片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我能说瞎话?你随便找一个从山东回来的弟兄问问就知道了。还有不少弟兄都跑那边去了。”说话的冀军又把声音压低了不少,“要不是我还有老娘媳妇和娃子,我也去。到了那边吃香的喝辣的,穿的衣裳都比咱们这一身好看……”

  想起偶尔听到的那番话,这个营长叹了口气,的确比不上人家,不怪弟兄们。

  当兵拿饷,扛枪吃粮,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谁不想卖个好价钱?

  不过,在和dú • lì 旅官兵接触的这段时间,第五师的冀军也发现,这些北六省大兵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多出的那些大洋卖命,他们常说什么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这些他们都能明白,不过开疆拓土什么的,大伙就有些发懵了。

  现在华夏还被洋人欺负,各国的租界明晃晃的立在那,把这些洋人全都从华夏的土地上赶走尚且困难,效仿汉唐祖先一样开疆拓土?

  无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还是上过学堂的军官,都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

  但见dú • lì 旅官兵各个信誓旦旦,想起他们之前和俄国人打,和日本人打,都赢得漂亮,再加上这次接管日租界的事情,冀军第五师的官兵又觉得这或许不是空话。

  一个不久前刚从北六省军官学校毕业的dú • lì 旅班长说道:“我等为华夏军人,则应为华夏dú • lì ,民族自由流尽最后一滴血!早晚有一天,我辈会让世界知道,华夏不可欺!”

  这个军校毕业生还很年轻,他至今仍记得,在毕业典礼上,楼少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的那番话。

  “敌人犯我国土,杀我百姓,我辈军人该当如何?”楼逍负手而立,身体挺拔如一杆钢枪,“杀死他们!杀死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一百三十八名毕业生和一千五百三十一名新生,全部高声嘶吼:“杀!杀!杀!”

  当这个年轻的班长几乎是挥舞着拳头说完这番话时,不只是北六省的士兵,连同一旁的冀军都激动得红了脸膛。

  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听完团长的报告,很不寻常的沉默了,随即叹气道:“我辈不如。”

  “师座?”

  “罢了,这些暂且不提,关于如何安置租界的那些人……这次不只接管日租界,那些日本人和朝鲜人开的厂子咱们也一并接收,里面有两家纱厂,安排这些人到纱厂里干活吧。”

  团长点点头。

  决定通知下去,大部分女人都愿意去纱厂干活,另有少部分人实在是受不得那个苦,从租界离开后便暗地里开始重操旧业,勉强也能糊口。

  于此同时,宋家父子也开始对辖下的日本人动手了。但他们选择的不是任何一个“正规”日租界,而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

  自光绪末年,日本人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势力便大幅度增长,尤其是虹口地区,日侨的人数稳居各国之上,还成立了所谓的“义勇团”,并试图插手公共租界的治安管理。可惜上海一直是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此时欧战没有爆发,法国人同样在这里占据优势,即便日本人再多,在欧洲强国面前也不敢大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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