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天羽天翔(番外)_

  萧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尖锐和不依不饶。

  这几年已经习惯把自己掩饰包装得就是一个二十岁孩子,没心没肺,自得其乐,搞搞生活,谈谈恋爱,活得还挺滋润,挺美。可是面对眼前这个人,对血缘关系的后知后觉,再到猛醒惊怒,无形中给他罩上了一身带着戾气的防御铠甲。一旦剥掉了那一层伪善的兔子皮,他发现自己毕竟还留了一嘴虎牙犬齿。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像抓不住的只言片语随风消逝,最终过滤下来的残渣却是最浓墨重彩的人生片段,成为镶嵌在漫长时光中的深刻印迹,无法磨灭或是抛弃。

  “钟总,冰冰如果就这么废了,他以后怎么办,出了国家队这道大门,还有谁管他?没念过大学,没有世界冠军头衔,每年退役等待安置的运动员那么那么多,省里各个体育机关就那么几个坑,早就被那些有钱有名气有关系有冠军荣誉的人口填满了!咱领导会给他介绍工作是吧?体操队跳水队淘汰掉的那些倒霉蛋,是去省杂技团里踩高跷、钻火圈、吊到半空翻跟头,就跟动物园租借来的那几只熊是同一个工种!咱打羽毛球的,这项手艺能干啥?钟总,我知道我能干什么——像三陪小姐似的到俱乐部里陪那些有钱老板打球混几个赏钱!”

  萧羽越说越激动,眼泪漾了出来。已经作别的过去与身边一个个鲜活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在心头拧出尖锐的疼痛。

  那瞬间他陷入恍惚,整个头颅浸到极深的水中,四周是白花花的一片,耳畔只剩下哗哗的水流。他被洪流吸卷着堕向深渊,从那一辈子极其落魄失败的人生漂向这样一段未知。

  钟全海整条肩膀都在发抖,霍然从床边站了起来,一张脸狰狞出被亲近的人从背后插一刀的愤怒和暴躁。

  陷入争执的两个人,赤红色扭曲纠结的表情如此相像,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两张脸,带着同样崩裂起伏的情绪。所不同的是,此时一个站在此岸,一个站在彼岸,中间横着一条深邃的鸿沟,无法弥合,看不见道路尽头的曙光。

  钟全海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天起誓:“萧羽,老子没有做错!你喜欢打抱不平,你悲天悯人,有个屁用!有一件事你最终会明白,谭冰如果将来到社会上混得不好,那是他自己性格懦弱能力有限!教练组没有‘安排’他打这场决赛,是他实力不如你!都是我亲手培养的队员,我跟他有仇吗,我故意苛待他吗?他的实力就是拿不到这枚金牌,我钟全海敢打这张包票!”

  “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萧羽的眼泪终于破堤崩溃,哭着说道:“他即使实力永远也拿不到第一,你不能剥夺一个运动员他奋斗了这么多年、他为自己争取荣誉和尊严的权利。你没给他机会试过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行?我上辈子连国家队的门槛都没摸到,我tā • mā • de 活得就像一条狗,谁知道我今天能打到冠军?!我是世界第一了!国家队没有对我敞开这扇门的时候,你们谁知道我也可以、我行的!

  “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随便哪个运动员拿到这块金牌都是你们的功劳,凑在你的政绩报告里就是一个单纯冰冷的数字。但是对于一个运动员,这块牌子就是他奋斗十几年最后那一丁点可怜巴巴的念想,你们就不能成全他吗!”

  “老子当年tā • mā • de 也是运动员,你以为这道理老子不懂吗,我没尝过这些滋味吗!”

  钟全海眼里抖出了泪花,额角上白发隐现,青筋跳动。他无法理解萧羽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他有一种想拿脑袋撞墙的沮丧和苍凉,上天入地扒墙钻洞媚上瞒下绞尽心机钻营卖命卖了半辈子,却遭人戳着脊梁骨痛骂,尤其这个指责他的人竟是他最器重的爱将萧羽。

  那一刻他想到了萧爱萍,他这辈子唯一动过真感情的女人。手心是事业,手背是爱人,手心手背都连着筋揪着心,为了一块肉而忍痛割掉另一块肉,半辈子都是他心头积攒的最大一口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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