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难嫁_

杜益山百般不愿,战场上瞬息万变,双方厮杀起来,他是分不出半点心神去照应方云宣的,刀枪无眼,有时一个冷箭过来,你都不知道是谁射的,就已经命丧当场。如此危险的地方,他哪能让方云宣跟着。

方云宣听都不听,杜益山既然能为了一纸婚书而去南缰平叛,他若还是留在广宁,每日只是安享太平,守在家中等着他回来,方云宣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不用别人说什么,他也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和杜益山在一起。

要活便一起活,要死,便一起死。

方云宣打定了主意,立刻开始安顿家中事宜。没了顾虑,他才能放下心来,安心跟着杜益山去南缰。

头一件就是楠哥儿的事。

孩子今年八岁,还离不开人照应,他与方云宣感情亲厚,这一分开,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相见,方云宣真不知怎么向孩子开口解释。

楠哥儿还要上学堂,战场那地方,也不是能带着孩子去的。方云宣想了几日,终于还是决定将楠哥儿送到杜益山的伯父家里。一来杜霖为人忠厚,又是饱学之士,把孩子交给他照看,他一定不会亏待楠哥儿。再有杜霖家里人口简单,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宅门内斗,他府里只有一位结发妻子,两个嫡子相处和睦,一家大小十分和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杜霖家中有个与楠哥儿差不多大的小孙子,两个孩子一起读书、识礼,能相互作个伴儿,想来多少也能缓解一点楠哥儿与自己骤然离别的悲伤。

方云宣磨了几日,才跟楠哥儿说了实情。

楠哥儿心智已开,读了两年书,已经知道不少道理。他静静听方云宣说完,眼里还是含了两泡眼泪,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扑进方云宣怀里,叫道:“等爹爹从南缰回来,一定记得来接楠哥儿。”

方云宣鼻子发酸,搂着孩子连连点头,“爹一定来接你。”

如果能活着回来,方云宣是一定会去接楠哥儿的。这几年下来,他早把楠哥儿当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楠哥儿天性纯良,又好学懂礼,这样好的孩子,若不是万不得已,方云宣是一刻都不肯抛下的。

“夫子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爹爹是去南缰杀敌平叛,是为了南缰百姓不再遭战火荼毒,是办大事去。楠哥儿一定好好读书,在杜爷爷家等着爹爹回来。”

方云宣百般不舍,送楠哥儿走时,他心里难受得厉害,父子两个坐在小船中,往杜霖家中去,方云宣抱着孩子,一刻都不肯松开。

到了杜霖家里,方云宣千咛万嘱,交待楠哥儿万事当心,不要到高处,小心跌着;去河边时一定要有大人跟着,以防落水。种种叮咛说了又说,杜霖忍不住报怨:“我们夫妻一把年纪,儿子孙子带大了好几个,连这些小事都不知道?还要你一一叮嘱?”

方云宣也觉理亏,忙与杜霖道谢,又和杜益山一起,给杜霖磕头行礼,让老人家一定长命百岁,等着他们从战场回来。

安顿好楠哥儿,接下来就是食锦楼的事。

掌柜的走了,酒楼还怎么维持?方云宣本想关门算了,杜益山却头一个反对,好不容易才为方云宣洗清冤枉,食锦楼重新开业不过半个月,就又要关门,那这块招牌还不彻底砸了?

方云宣也舍不得,那是他几年才奋斗来的心血,几经波折,终于重见天日,他哪能轻易放下。思前想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正好能替自己照管食锦楼。

方云宣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在迎春宴上厨艺不分伯仲的周撼海。

陈兴被判流刑,面刺金字,流放两千里。聚仙居败了,酒楼开不下去,周撼海正无处可去,想要远走他乡。

方云宣亲自去请周撼海。周撼海得知方云宣的来意,犹豫了一阵,才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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