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难嫁_

拽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我也没别的盼头了,茗哥儿才十岁就死了,我早没指望了。不怕大少爷恼我,我就实说了。以后我死了,还能指望大少爷像对待亲娘一样,给我发丧出殡?他再守礼,也不过是尽个姨娘的礼节罢了,哪能像亲儿子似的。”

说到此处,许姨娘倒真的难过起来,她们这些人也惨,谁不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谁叫她们命不好,生下来就是奴才呢,如果自己再不争抢,难道真要一辈子被人使唤到死,连最基本的做人的体面都没有。

杜裕安最见不得婆娘哭哭啼啼,脸色更是难看,怒道:“行了!”

许姨娘忙止了眼泪,慢慢收起帕子。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她笑道:“我那侄儿灵俐聪明,出生时我就求主母为他脱了贱籍,如今虽是白丁,但也在学堂里读了几年书了,日后考个功名,一准丢不了咱们杜家的脸面!”

杜裕安还是不同意,“那也不行,就算不是奴才,人也好得天仙似的,他也不是咱们杜氏的子孙,你要想过继,就得从咱们杜家宗族里过继,不然此事就此作罢,你也不用再来我这里哭闹,身为杜氏的族长,最要紧的就是保证血缘纯净,我绝不许杜氏家族里多出一个异姓的杂种!”

许姨娘吃了个对头弯,憋气得很。

她盘算得挺好,把侄子过继过来,又亲近又好管束,日后分得杜府一半家产,也不至于把她这个姑母甩开不管,实在是最合适可靠的。谁料杜裕安这个老顽固竟不答应,白白拿了那么多金银,竟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松口,整日念叨着血缘、血缘,杜氏的血缘好金贵么?

堆笑着求了又求,杜裕安怎么都不答应。原来他心里早有了人选,当下提了出来,众人一听,全都差点气笑了。杜裕安提的不是别人,是他最小的孙子,今年刚刚六岁的一个小娃。

杜裕安声气十足,理由也充分,“长安律例中有云:过继子嗣要由亲及疏,同字相继,我那小孙儿正合这两项。就这么说定了。益山,你今日回去就准备香烛供品,明日我就开祠堂,把全族人都叫来,正式让益均过继到你们那房名下。”

许姨娘气得倒仰,暗骂杜裕安算盘打得真精,这事明明是她提出来的,不让她过继自己的侄儿就罢了,这个老滑头竟然还想让自己的孙子来杜家添乱。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许姨娘后悔不迭,这孩子能和自己亲吗,白白养活一场,到最后可能连个好都落不下,夺下家产有什么用,还不是便宜了杜裕安这个老鬼?

许姨娘心里发急,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精心算计好一切,没想到最后竟毁在杜裕安手里,心疼肉疼加肝疼,她刚刚递给杜裕安的礼单,可是她攒了几年的梯己,这个老鬼拿钱不办事,反而还倒抡了一耙,给了她当头一记重击。

如今话也说了,杜益山也请来了,事情却没按许姨娘原定的计划进行。许姨娘拧着手帕着急,想答应,心里实在别不过这个劲儿来;想不答应,又怕得罪了族长,以后更没了给她撑腰的人。

两下为难,心里像着了火似的,许姨娘算计着轻重利害,低头沉默半晌,才一咬牙一跺脚,憋出一点笑纹,点头答应:“成,既然族长发了话,我是没有不听的,我回去准备,明日就来接益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