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过程不算美好,目的到底达成。被剜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实在过分,取出金尺,拍拍掌心。眉毛一挑,威胁之意昭然。

  效果相当好。

  刘公公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转头。力度又没找准,咔嚓一声,脖子再扭。

  这一回,疼得叫都叫不出声。

  “公公小心!”

  李大夫皱眉,不得不将膏药分做两份,一张贴在刘公公腰上,一张贴在颈后。为防止脱落,令徒弟寻来一卷煮过的布条,仔细缠上两圈。

  最直接的后果,三天内,刘瑾只能高昂着下巴,低头都是万分困难。

  “伤虽不重,仍需注意。还请公公小心,莫要轻动,以防留下病根。不然的话,神医再世也是无能为力。”

  刘瑾瞪眼。

  扭伤卧榻,没法上路,让谷大用和丘聚白看一场笑话。积下一肚子火气,正无从发泄。李大夫正好撞上枪口。

  干不过姓杨的,还收拾不了一个大夫?

  刚要叫人,杨瓒忽然起身,走到榻边,好心提醒道:“刘公公,李大夫医术高超,用药极准。然却更擅制毒。”

  半截话噎在嗓子眼,刘瑾差点双眼翻白。

  边镇大夫,该精通刀枪箭创,专治跌打损伤。

  制毒?

  休要诓他!

  “刘公公莫要不信。”杨瓒摇头,将声音压得更低,“日前,四千鞑靼骑兵攻城,镇虏营只不到一千边卫,能够击退两次进攻,支撑到援军抵达,李大夫居功甚伟。”

  见刘瑾仍是不信,杨瓒好人做到底,将战时惨烈,城下惨状,巨细靡遗,一一道来,不漏半句。掺入毒粉的火雷,更是提了又提。

  听到最后,不只刘瑾,谷大用和丘聚都是肃然起敬。看着李大夫,活似在看一瓶行走的砒霜,眼角抽动,头皮发麻。

  “请公公早点歇息,草民明日再为公公换药。”

  收起空瓶,李大夫背起药箱,行礼告辞。

  刘瑾再没喷火,反而客气点头。

  未料想,忘记脖颈扭伤,头点到中途,嗷一声,又发出惨叫。

  帐帘掀起又落下。

  李大夫返回伤兵营。杨瓒没急着走,立在榻旁,好心宽慰刘瑾。后者宁愿不被安慰,尽快请杨佥宪走人。

  日将西沉,营中燃起篝火。

  伙夫挽起衣袖,架上大锅。

  宽大的木桩充当菜板,粗壮的胳膊,肌肉隆隆鼓起,挥舞起菜刀,几下斩开半腔羊,一股脑丢进锅里。

  没有太多香料,但材料新鲜,火力够旺。待羊骨在水中翻滚,洒入盐巴胡椒,照样能熬出一锅好汤。

  偌大的铁锅烧热,刷上一层新炼的荤油,厚实的麦饼压平,成圈贴上,一个挨着一个,很快鼓起,溢出麦香。

  二月天,边塞之地,冷风刺骨,冰冻三尺。

  挥舞大勺的伙夫,只着单袄,仍滚出满头热汗。

  巡营边军走过,抽抽鼻子,拍着刀鞘,大声道:“王老大,小心点!别用汗珠子给弟兄们加料!”

  “滚犊子!”

  伙夫赶苍蝇似的挥挥胳膊,抄起一大把粉条,切开三颗大白菜,全都丢进锅里。

  滚水飞溅,热气腾起,香味更浓。

  “晋地的羊,辽东的菜,龟孙们有口福!”

  不是天子厚德,几位大人仁义,哪能吃上这样伙食。

  搁到平时,别说大块肉,大碗的骨头,一条油腻的粗布擦擦锅底,就算见过油腥。

  肉汤?

  刷锅水还差不多。

  一个个头稍矮,却格外敦实的伙夫,抱起一只大肚坛子,憨厚笑道:“小旗,菜腌好了,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