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京卫阵战有功者,依律升级给赏。”

  “监军杨瓒,谢丕,顾晣臣,督军守城有功,分赏银百两,宝钞万贯。守城斩敌,比指挥使论,下吏部礼部议。”

  “总兵官张铭,顾鼎,破敌近万,有大功。张铭升北镇抚司同知,还朝仍管豹房。顾鼎升金吾卫指挥,戍卫京畿。各赏银百两,麒麟服一件。”

  “南镇抚司佥事赵榆,杀敌有功,升同知,赐麒麟服。”

  “北镇抚司同知顾卿,破敌有奇功,升指挥使,赐飞鱼服。”

  圣旨宣读完毕,奉天殿中寂静许久。

  朱厚照咳嗽一声,方如飞石落入湖心,打破死水般的沉默。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位阁老和英国公为首,群臣平举朝笏,三拜叩首。

  天子这般大方,实是出人预料。

  有聪明人,自赏格之中察觉出不同,心中开始惴惴。

  莫非天子知晓猫腻,方才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以天子的性格,不该给赏,实当大发雷霆才对。

  想不通,委实想不通。

  群臣都在揣测,有人得出答案,又被推翻。想到天子知晓真相,是否会秋后算账,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阁老依旧沉默。

  无论刘健谢迁还是李东阳,三拜起身,仰望御阶,目光都有些复杂。

  短短两年,今上的成长,远超出预料。

  于国朝万民,文武百官,究竟是福是祸,当真难料。

  想到敕令内容,联系边镇之事,李东阳细细思量,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蓦然心惊。

  假如这是君臣联手设下的一个圈套,一张大网,恐怕连内阁都无法脱身。

  这样的计谋,不会是谢丕,更不会是顾晣臣……他是不是看错了杨瓒?

  年不及弱冠,当真会有这份心思,这种手段?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从表面看,升官赏银都是天子恩德。

  早朝之后,内阁六部立即忙碌起来。

  抄送敕谕,传送边镇,开国库取金银布帛,点清数目,一并送往蓟州。

  内廷织造房领命,管事太监亲自监督,织工日夜轮换,三日便将赐服制成,交司礼监。

  丘聚刘瑾领命,亲往蓟州,宣示天恩。

  丘公公很是兴奋,忙着打点行装。

  刘公公则蔫头耷脑,回到司礼监,躲开王公公耳目,关进小屋偷偷抹泪。

  姓杨的去了北边,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日子。结果倒好,一道敕令,又要亲自送上门!

  想到京城和江浙种种,刘瑾满嘴苦涩,恨不能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

  只要天子能改变主意,不让他去北边,不见姓杨的,干什么都成啊!即便是做个好人,咬咬牙,他也认了!

  期望很美好,现实却给刘公公当头一棒。

  朱厚照非但没有改变主意,更是大手一挥,启程日期提前。

  凄凉寒风中,刘瑾拜别天子,登上北去的马车。

  雪花飘落,刘公公推开车窗,目及茫茫雪原,生出不祥预感。

  此行绝不会简单,八成又要被姓杨的欺压。

  思及此,不由得迎风洒泪,自怜自哀。

  咱家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哇!

  队伍前行,路途漫漫。

  朔风卷着碎雪,打在车厢上,接连不断,似在劝刘公公节哀。

  镇虏营前,一场大火烧足两个日夜。

  帐篷杂物,遍地血痕都被付之一炬。化成飞灰,随烟尘飘散,洒落茫茫荒原。

  杨瓒站在城头,眺望北疆,深吸一口气,直冷到腔子里。

  下定决心,便没有回头路。

  可怜他人,死的定会是自己。

  “佥宪,”一名校尉上前,低声道,“有监察御史自晋地折返,言遇到离散牧民,告镇虏营边军杀良冒功。”

  “离散牧民?”

  杨瓒转身,挑起眉尾。

  “顾同知领兵出城,首尾理当扫清。这个牧民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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