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军汉都有血性,常年戍卫营州,虽不比蓟州等地,一样和鞑靼拼过刀子,玩过命。

  闻才指挥死讯,得知孙连所为,无不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肉。

  才方三子腰束麻带,主动请命,欲北上御敌。

  “堂上尝言,为国杀敌,护百姓安乐,乃官军本分。今鞑靼叩边,我兄弟请缨,愿随监军北上,浴血搏命!”

  三人为首,卫中三千余人,凡能举刀者,竞相请命,皆愿往北。

  杨瓒同赵榆商量,以才指挥使留下的文书为凭,选出能战者八百,马夫厨夫等三百,即日往北。

  “本官已上疏朝廷,言明卫中诸事。”

  才指挥身死,孙同知押往京城,营州左屯卫现由两名佥事掌管。先时依附孙连之人,现多心惊肉跳,不敢随意露面。

  军情紧迫,杨瓒没有时间一一追究,只令番子下去传话:“凡与谋者,本应问罪。然逢需人之时,如主动请缨北上,或可功过相抵,求得网开一面。”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哪怕枣核太大,硬得崩牙,为求生路,也要硬着头皮吞下去。

  才指挥使不死,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偏人死了,更有临终遗言,送三子北上。

  两相对照,孙同知直接被比成尘埃。

  押解入京,下锦衣狱,必死无疑。

  先时依附于他,架空才指挥,如今事发,朝廷追究,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杨监军给出另一条路,哪怕是九死一生,也要搏上一搏。

  活下来,依旧官途有望。

  死了,念在拼死杀敌,应会免去前罪,不至累及家人。

  想得透彻,便存赴死之心。

  这些曾贪慕权势、排挤同僚的将官,心念一转,再无惧生死。更将拿起刀剑,成为军中先锋,当先同鞑子拼命。

  正德元年,十二月丁未,杨瓒率一千八百人,自营州左屯卫出发,直奔镇虏营。

  过牛栏山时,遇大雪封路。

  伯府护卫做回老本行,两人一队,充夜不收探路。寻不到山民,竟抓来一伙山贼,命其为大军引路。

  “山贼?”

  看着一身皮袍,露出两条花胳膊的大汉,杨瓒半晌无语。

  山贼充向导,该说锦衣卫果真不拘一格?

  “可信得过?”

  “佥宪放心,山寨老小都被押来。”

  赵校尉按住山贼肩膀,五指用力,威胁之意昭然。

  在杨瓒跟前,几人很是收敛,话也有所保留。事实上,为抓到这伙山贼,费了众人不少力气,一个护卫还被陷阱伤到。

  抓到山贼头子,赵横就放出狠话。

  “带路不带?”

  “老实带路,事情好商量。敢不老实,老子的刀可锋利得很!”

  贼匪盘踞山中,劫掠过路行商,shā • rén 越货,恶贯满盈。

  搜寻山寨时,赵横搜到几枚腰牌,上百锭官银,堆满仓房的稻谷,表情已十分不善。看到山贼身上竟是边军夹袄,更是怒上心头。

  “老爷,冤枉,这不是咱们截的!”

  贼首喊冤,死活不承认军粮和袢袄是抢劫所得。

  “抢劫官银,老子认。这些稻谷夹袄,都是从商人手中换来。如有半句虚言,管叫天打雷劈!”

  “你和谁称老子?!”

  赵校尉横眉立目,一脚踹犯贼首。将其捆绑结实,绑在马后,一路拖到大军营盘。

  带到杨瓒面前时,贼首仅剩半条命。

  “你是说,有商人市卖军粮袢袄?”

  山贼被收拾狠了,脖子缩得鹌鹑一般。

  不只答应带路,更是竹筒倒豆子,将同商人往来交代得一清二楚。

  “不敢瞒老爷,真是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