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我……”

  李少卿喉咙发干,一个“我”字卡在嘴边,半晌,只能垂头不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争辩?

  府内搜出南疆贡物,便是大罪。轻者罢官,重者流刑。落到锦衣卫手里,怕是命都难保。

  “佥事,您看!”

  一名校尉清点银箱,发现箱底暗格,撬开之后,赫然是一幅字帖。

  展开字帖,苍劲笔锋映入眼帘。再看落款私印,张铭瞳孔微缩。

  如他没有记错,此物当是江南剿匪所得,理应送入国库。中途经户部光禄寺清点,消失无踪。

  没想到啊……

  想起北镇抚司存下的册子,张铭冷笑更甚。

  “李少卿,可还有话?”

  没有回答。

  李少卿跪不稳,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拆箱!”

  既有古画字帖,余下银箱定还藏有猫腻。

  “仔细找!”

  哗啦啦,船形和方形金银宝锭倒一地。

  锦衣卫翻过木箱,以刀背手指敲击,很快又撬开三副底板,找到两幅古画,一册竹简。

  竹简暂且不论,两幅画都有簿册记载,当属国库。

  “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

  张铭卷起画轴,目光落在李少卿身上,活似在看一个死人。

  李少卿伏在地上,抖得更加厉害。

  李府家眷俱从内宅押出,跪在一侧,满面惊惧。李淑人还算镇定,几名小妾孩童,已瑟瑟发抖,禁不住哭出声来。

  此情此景,如遇心软之人,定会恻然。

  查抄李府是天子之命,李少卿下了诏狱,流放还是砍头,全在天子一念之间。妻妾子女,都将判为犯官家眷,流边尚能保得清白,如被发卖为官奴,祖宗亦将蒙羞。

  “全部带走!”

  锦衣卫取来枷锁铁链,李府内哭声震天。

  家眷怆天呼地,仆妇涕泪横流。

  校尉力士未见半点心软,上枷捆锁,分出人手封存金银,余下押送全府之人,一路穿过东城,直往诏狱。

  沿途,不时有百姓停下,对着李少卿和家人指指点点。

  “劳动锦衣卫,必是贪官!”

  “瞧那一个个美人,锦绣绸缎裹着,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咱们辛苦种田,南北运送货物,全都便宜了这些贪官!”

  “日前北边兵报,听说边军粮都没有,还穿着夏秋的袢袄。”

  “什么?!”

  “我二叔家的大侄子是城门卫,听得真切,都是这些贪官卡着,不发军饷!”

  “贪官该杀!”

  “该杀!”

  “活该砍头,千刀万剐!”

  路旁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渐大。

  群情激愤,万目睚眦。不知是谁扔出一片烂菜叶,正好砸在李少卿脸上。

  刹那间,像开了泄洪的水闸。

  烂菜叶、臭鸡蛋、破鞋底、土坷垃乃至随手捡起的石子,仿如雨下。

  锦衣卫喝斥两声,未见多少严厉。

  众人胆子更大,李少卿和家人走一路,被砸一路。行到诏狱,均是鼻青脸肿,身上染满污渍,散发阵阵恶臭。

  “进去!”

  校尉打开门,喝斥众人快行。

  狱卒早在一旁候着,见到李少卿,本能捂住鼻子。

  这是从三品的文官,真不是哪里抓来的乞丐?

  “分开关押,候指挥使审问。”

  “是。”

  狱卒行礼,一手抓着锁链,一手捂着鼻子,将众人带向牢房。

  囚室中,庆云侯世子正无聊的抓虱子。听到人声,勉强抬起眼皮,看是哪个倒霉鬼。结果,没等看清长相,差点被冲鼻的味道熏个跟头。

  捂着鼻子后退,一边抓着脖子,一边嘟囔两声,锦衣卫也开始不讲究了,这抓的都是什么人?

  李少卿进来不久,光禄寺两名少丞,户部一名郎中两名司务,接连被狱卒押入。

  坐在囚室里,几人都是垂头丧气,面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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