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一瞬间,马长史脸白如纸。被数倍于己的鞑靼围困,差点埋骨草原,他也不曾吓成这样。

  “杨佥宪,此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杨瓒苦笑,“劝不住,也拖不住。”

  实在没法,只能先出神京,路上再想对策。

  事情紧急,刻不容缓。

  马长史片刻不敢耽搁,疾步行出二厅,喊来几名校尉,立即着手安排。不敢过于张扬,点出身手最好的几人,换下家人皂衣,改以袢袄。

  十一人皆是校尉,佩制式长刀,负牛筋强弓,靴藏开了血槽的短刃。加上北镇抚司新配的袖箭,从头武装到脚,遇到鞑靼最精悍的骑兵,也可战上一回。

  “尔等牢记,出城之后听杨御史吩咐,保护青袍之人,不容半点闪失!”

  “遵令!”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遇大典,列皇宫仪仗,资格老的,多数见过圣颜。

  待分别牵来马匹,在院中集结,看到正厅行出三人,齐齐呼吸一滞,瞳孔紧缩。

  天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

  朱厚照兴奋难掩。

  谷大用和张永依旧一张苦脸。

  杨瓒换过儒衫,由伯府安排的家人背起包裹,从正房行出。路过廊前梅树,冷风扑面,忽生悲催之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念深坑之无底,独怆然而泪洒。

  穿过前厅,见朱厚照已安坐马背,杨瓒无声叹息,更觉萧索。被天子坑到这般地步,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陛下。”

  “行路仓促,杨先生可能骑快马?”

  杨瓒默然,又想垂泪。

  明摆着不可也得可,没有第二个答案。

  “回陛下,臣尽力。”

  “善!”

  朱厚照颔首,谷大用和张永跃身上马,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天子。伯府护卫整装待发,肃然无声。

  脚踩马镫,杨瓒翻上马背。坐稳之后,得天子首肯,向马长史示意。

  后者立即应诺,令门房开正门。随后靠近些,低声告诉杨瓒,送信人已先一步出府。

  “一切有劳马长史。”

  顾卿不在,杨瓒无人可以商量。

  事情当前,只能自己拿主意。

  无论天子能否成功,今日之后,朝中看他不顺眼的定会更多。前方之路布满荆棘,欲更上一步,必经风霜雨雪,艰苦奋斗,穿荆度棘。

  吱嘎声中,伯府正门大开。

  绿油木门,镶嵌一对兽面锡环。

  兽口两对獠牙,锡环挂在其间,映着傍晚的昏黄,一分威严,九分狰狞。

  “半个时辰后,皇城门将关。”朱厚照兴奋稍减,自怀中取出一面牙牌,道,“遇到城门卫,即言朕奉北镇抚司命,往皇庄办事。”

  “是!”

  见准备如此充分,杨瓒心中明白,想在出城前劝住朱厚照,怕不太可能。

  唯希望城门卫能擦亮眼睛,认不出天子,好歹认出两位公公。拖延到城门关闭,大学士府来人。

  傍晚时分,路上行人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