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与其做白日梦,不如老老实实在卫军中奋斗。

  自己是指挥使,儿子袭职,少说也是千户。借功劳,升入都司或调入京城,可保三代不衰。

  如像熊指挥使一样,请调岛上,儿孙想要出头,怕会难之又难。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考虑问题的方向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一样。

  知晓几人心思,杨瓒也只能耸耸肩膀。

  “人各有志。”

  不管怎么说,几人没有就调遣一事产生龃龉,于他也算好事。

  奏疏递送京城,敕令很快下达,浙江三司都没暗中使绊子,熊指挥使顺利自钱仓所移调海岛。

  带钱走?

  无碍!

  重要剿匪所得,全部带走也没关系。

  吃过刘公公大亏,三司官员忌讳谈钱。

  点选武官?

  没关系!

  都要带谁,同知佥事,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随便选!

  兵卒也要带?

  这……好吧,只要不是一盘端,留下足够人手,守到新兵入所,同样随意。

  鉴于同僚下场,三司官员均知,刘瑾不好惹,杨钦差更不好惹。和钦差对着干,绝没有好下场。

  偏偏熊七的靠山就是这姓杨的。

  为早日送走瘟神,别再出什么错漏,只要不过分,凡熊指挥使的要求,一概满足。

  卫所兵额不足,再征调就是。

  朝廷下敕令,流民自动回归,可附户籍。

  归附的户籍,可操作余地相当大。

  附民户必要分田,上田中田和下田,定咬按照一定比例。上田和中田的亩数,不能少过一定数量。

  连年天灾人祸,荒田不少,上田却是有限。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田能丰产,凑一凑也能交些粮税,谁会乐意做流民?

  附军户就没那么多讲究。

  都是下田也无碍。反正军汉靠饷银吃粮,加上剿匪所得,商人孝敬,一年下来,比种田好上数倍。

  前提是,卫所将官漏漏指缝,别吃相太难看,盘剥太多饷银。

  致使流民不满?

  三司官员嗤之以鼻。

  说是流民,半数都是海匪。说被裹挟,又有几分可信?

  匪就是匪。

  分到田地,也未必会老实耕种。放任其留在乡间,埋下隐患,不如打散,远发卫所,戍守海疆。

  “悖逆者,自可军法处置。”

  看似深体圣意,实则将众人性命捏在手里。安心从良便罢,生出歪心思,做出幺蛾子,一句“军法无情”,分秒捏死。

  三司的打算,锦衣卫查得一清二楚。

  知晓内情,杨瓒沉默许久。

  果然谨慎是对的。

  官场经验太少,不是带了刘公公,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又全力剿匪,尽速尘埃落定,这些人回过神来,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好看。

  熊指挥使列出名单,除参与剿匪的武官,文官之中,刘经历列在最前。

  非是他的职业技能有多高,实因他人不堪用。要么在卫所混日子,事事不上心;要么为海匪传递消息,已被军法处置。

  矮子里挑高个,刘经历才被选上。

  依熊指挥使,有先前之恩,用他总比用旁人更为放心。

  人有污点,不甚要紧。

  有的时候,背着污点,反比一身清白更可用。

  江浙事安排妥当,杨瓒一行离开钱仓所,乘官船北还。

  比起来时,兵船多出一艘,另添三艘运货的粮船。

  对此,刘公公振振有词:“东西多,船自然要多。与其分行,劳人伤财,不如一并带走。反正顺路,正合适。”

  “有理。”

  杨瓒骤然发现,在宁波府几月,刘瑾的行事不同往昔,愈发干净利落,性格也有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