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两艘佛郎机船都被海盗夺取,一艘沉海,一艘成了谢十六的战利品。船上的佛郎机人,大食人,二十几个强壮的黑人,都被带到岛上。

  有岛上番商能说佛郎机话,挑出水手船工,以及身强体壮的苦力,余下都被沉海。

  同海匪讲仁慈,无异于劝老虎吃素。

  何况,这些远道而来的佛郎机人,实在和“好人”不搭边。不客气点讲,明着是所谓的探险家,实则就是一群匪徒。

  登上陌生大陆,第一件事就是画圈占地。

  遇上好欺负的,烧杀抢掠;不好欺负的,被狠揍一顿,只能自认倒霉。惹上谢十六一众海匪,更是踢到铁板,角色调转,被烧杀抢掠,当做货物买卖。

  为番商寻到银矿的佛郎机人,即在这群人中间。

  番商用两块银饼交换,仍拍着大腿,直叫亏本。

  看得一众海匪哈哈大笑。

  被当做货物买卖的佛郎机探险家,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只能老实认命。不然,下场定会和船长一样,丢进海里喂鱼。

  知晓杨瓒要对付许光头和谢十六,两名番商心惊不已。但刀口抵上脖子,摇摆不定只会死得更快。

  几番思量,最终,将同谢十六的交易和盘托出,包括登岛时见到的武器,岸上布放,都说得一清二楚。

  “据小的所知,岛上有火炮,能发铁球。”

  一名番商说完,另一名番商立即补充道:“还有火铳,火雷。谢十六的手底下,不下二十人擅使弓箭。小的听醉酒的海贼说漏嘴,谢十六的海船上,藏有前朝的攻城弩,连许光头都眼馋。”

  “交易多在双屿岛,许光头不露面,都是谢十六和其他五个人安排。不是信得过的商人,绝不许登岛。小的和海贼交易数年,每次登岛也要蒙上双眼,到岸才能解开。”

  番商滔滔不绝,杨瓒端起茶壶,轻轻嗅着茶香,没有插言。

  待番商停住,方才道:“交易数年?”

  四个字,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番商激灵灵打个寒颤,奈何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能对神明发誓,一定改过,效忠朝廷。

  “本官相信。”

  杨瓒颔首,放下茶盏。

  瓷沿轻磕桌面,发出脆响。似有铜锤敲在头顶,番商缩了缩脖子,耳际嗡嗡作响。

  “尔等是识时务之人,想必不会忘记本官前番所言。”

  番商连连点头,唯恐杨瓒真的翻脸,贴出告示,将他们丢去江浙,自生自灭。

  “小的不敢忘!”

  “大人有吩咐,小的拼命也会做到!”

  “大人,小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大人让往东,小的绝不往西。大人让抓狗,小的绝不撵鸡!”

  “小的一片赤诚之心!”

  番商声嘶力竭,旁听的王守仁都皱起眉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手止住两人发誓,杨瓒道:“本官正有一事交代你二人。”

  “大人尽管吩咐!”

  杨瓒点点头,似对两人的态度十分满意。

  “两日后,船靠嘉兴。尔等登岸,联系谢十六手下海匪,言有货物交易。”

  什么?!

  番商瞪大双眼,这岂不是上门送死?

  “尔等不愿?”杨瓒神情微沉,“发誓改过,莫非是诓骗本官?”

  “小的不敢!”

  番商满口苦水,无法下咽。

  “大人,海匪狡诈,必要先查验货物。小的离家数月,仓促之间实无法安排妥当。”

  “此非难题。”杨瓒缓和神情,道,“所需货物,本官自会备妥。茶叶,丝绸,布帛,银饼,俱已装箱。尔等只需联系海匪,设法登岛。”

  “大人,小的……”

  番商仍有些犹豫,杨瓒勾唇,笑意未达眼底,令人脊背生寒。

  “还是为难?”

  明明是目秀眉清,丰标不凡,这一笑,却比凶狠的海匪更令人惧怕。

  番商打着哆嗦,连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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