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杨瓒大惊,忙奔至崖边。

  不想,余下的女子竟接二连三起身,脸上犹带泪痕,福礼之后,毅然跃下悬崖。

  “妾等亲人惨死,又被贼寇所辱,令家族蒙羞,无颜再见族人。今匪徒伏诛,妾等大仇得报,此身坠海,洗去一身污浊,来生来世方可清白做人。”

  “妾等,谢大人恩德!。”

  “谢大人恩德!”

  最后两名女子起身,虽消瘦孱弱,仍可见花容月颜。

  官兵欲要救人,不敢拉住女子手臂,只能牢牢拽住衣袖。

  撕拉一声,衣袖断开。

  两名女子互相搀扶,含泪而笑,向后仰倒,坠落悬崖。

  裙摆在半空散开,似绽放的鲜花。

  波涛汹涌,海浪拍岸。

  雪白的浪花,霎时吞没娇颜。

  杨瓒伫立崖边,直直望着海面,眼底火辣辣的疼。视线被水雾遮挡,渐渐变得模糊。

  “杨佥宪,”周指挥站在一旁,手按刀柄,声音中低沉,“本官戍守登州卫,曾出海剿匪。亦救过被掳的村民女子。”

  杨瓒没有动,似预感到周指挥将说些什么。

  “即便归家,也无一存活。”

  惊涛骤起,尾音被海浪声淹没。

  杨瓒久久不动,眼圈赤红。

  “女子何辜,丈夫无能!”

  留下八个字,杨瓒转身,快步走下悬崖。

  丈夫无能。

  周指挥狠狠握拳,想起初入卫所,曾在海边见过的拾螺女;想起海盗上岸,被烈火焚毁的渔村;想起抱着家人,痛哭失声的村人……

  久远的记忆,似汹涌的潮水,破开坚固的堤坝,冲入脑海,破开心壁。

  “指挥?”

  一名百户上前,咬牙问道:“这些匪徒,当如何处置?”

  杨瓒的话,让军汉们既愧疚又愤怒。

  愧疚,是对无辜遭难的百姓。

  愤怒,是对聚众为匪,甚至假扮倭人,祸害百姓的畜生!

  “杀。”

  周指挥转过身,大步上前,长刀猛然出鞘。

  冷光挥过,带路的海匪已身首分离。

  首级落地,面上仍带震惊之色,双眼圆睁,满是骇然。

  “岛上贼匪,一个不留!”

  “遵命!”

  如此恶徒,杀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官兵携带怒火,四十余名海盗全部死在刀下。尸身丢入海中,告慰死在海贼手中的魂灵。

  离开海岛,周指挥写好奏疏,请杨瓒过目。

  “此岛位置险要,当上奏朝廷,请于此处设立卫所,进了护卫海疆,出可剿匪擒贼!”

  奏疏经王主事润色,加盖钦差指挥官印,交由锦衣卫。待官船下次靠岸,由陆路送往神京。

  接下来的航程,自周指挥一下,皆像是吞了火药。无需杨瓒出言,兵船一路乘风破浪,凡海图上标注的贼窝,均遭炮火洗礼。

  四百官兵,骤然成了四百杀神,遇上海盗,只一个字:杀!

  炮声隆隆,岛上火起。

  海船被凿穿,沉入海底。

  海贼豕窜狼逋,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周指挥号令两艘官船,所向披靡。遇岛攻岛,遇船击船。反抗者,格杀勿论。

  海盗凶,官兵更凶;海盗狠,官兵更狠!

  至四月下旬,已有六股海匪被官军剿灭,除被掳掠的村民船工,匪首之下,几乎人畜不留。

  凶名传出,海匪闻风丧胆,岸上州府亦得到消息。有地方官员不知内情,以“杀俘不祥”之名,上奏朝廷。奏疏没到天子面前,就被内阁截了下来。

  按照李阁老的意思,这样的奏疏,以后莫要递送到天子跟前。

  “贼寇之流,杀便杀了。”刘阁老更干脆,“当严查上疏之人。若与贼匪勾结,定严惩不贷!”

  谢阁老表示,他没有意见,一切听两位兄台之意。

  朱厚照知晓,二话不说,翻开杨瓒递送的名单,选出被勾画之人,令锦衣卫即刻出京,全部押入诏狱,听候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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