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这便是朕之股肱,国之柱石?!”

  越想越气,朱厚照又狠狠踹了两脚。过膝高的银箱,被踹得砰砰作响。

  “陛下,当心脚疼。”

  “朕不……”

  刚想说不疼,暖阁外忽传脚步声,丘聚来报,皇后娘娘做了糖饼,呈送皇帝陛下。

  “皇后来了?”

  “回陛下,娘娘已在暖阁外。”

  顾不得继续踹箱子,朱厚照匆忙回到御案后,拿起一本奏疏,道:“说朕正忙。”

  “奴婢遵命。”

  丘聚正要退下,朱厚照犹豫了一下,从奏疏后探头,问道:“你方才说,皇后做了糖饼?”

  “回陛下,奴婢听得真切,是娘娘亲手做的。”

  “哦。”朱厚照抽抽鼻子,“皇后一片心意,朕万不能辜负,请皇后进来。”

  “是。”

  丘聚退下,张永指挥着殿内中官,抬起银箱,古玩字画暂归置到一旁,稍后送回承运库。

  “见过陛下。”

  夏福走进暖阁,金绣凤纹裙,真红大袖霞帔,嵌玉金带缠过纤纤楚腰,乌发梳成宫髻,未戴冠,仅六只金钗斜簪髻后,最末一对,凤口垂下流苏,均指甲盖大小,以翠玉串成,莹润光滑,摇动间,轻轻撞击,脆声可闻。

  “梓潼无需多礼。”

  朱厚照绕过御案,亲自扶起皇后。

  夏福没有顺势起来,而是行过福礼,方才笑道:“妾做了糖饼,陛下尝尝?”

  “好。”

  “妾还会几个家乡小菜,晚膳时做了,陛下可赏脸?”

  “好……吔,朕想想。”

  朱厚照正要点头,忽又顿住。想起几日来,在皇后寝宫中的情形,糖饼咬在嘴里,半晌没敢往下咽。

  皇后知晓航海事,喜欢吃甜食,说话有趣,相处起来,朱厚照很是自在。

  但有一点,每到熄灯后,皇后就会“性情大变”。

  一次两次,不是问题。

  夜夜如此,青葱少年有些扛不住,压力山大。

  明明他是天子,明明他力气比较大,明明……不能想,一想都是辛酸泪。

  黑灯瞎火,被娇滴滴的皇后一把按倒,能说吗?

  偏偏管不住自己,每日处理完政事,抬脚就往坤宁宫走。

  海图,美食,下西洋的故事,甚至是重装过的福船,都吸引着朱厚照。后悔几次,也是不长记性,一个劲往皇后身边跑。

  相比之下,万春、长春两宫的美人自然被冷落。

  张太后想说,被太皇太后和太妃压了下去。

  “年少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况且,帝后琴瑟相调,有益正嗣绵延,乃国朝之福。”

  从大明门抬进宫的夏福,是元后,是帝妻。

  长春、万春两宫的美人,包括沈寒梅三人,说白了,都是“妾”。哪怕有“妃”的名头,诞下皇子也是庶子。

  如帝后不谐,倒还罢了。

  帝后恩爱,何必横插一脚,说什么雨露均沾。万一再出个万氏,哭都没地哭去。

  今上还有几个美人,先帝可只守着皇后一人。朝臣上疏时,太皇太后可说过什么?

  太皇太后和太妃都是厚道,没用太硬的话刺人,只略微提点两句。张太后心下品味,以己推人,终究息了心思。

  三位长辈撒手不管,年轻的小夫妻琴瑟和鸣,比翼并蒂,恩爱非常。

  唯一的问题是,小皇后的扑倒计划很成功,或许是太成功,年轻的正德皇帝渐有“夫纲不振”的苗头。

  宫里的说法总是文雅些。

  换成民间俗语,三个字:怕老婆。

  太皇太后和太后不发话,朝中大臣也没立场发言。有几个不开眼的想蹦跶,被内阁一巴掌拍下去。

  天子的家务事,用得着旁人操心?

  什么怕老婆,此乃凤凰于飞,帝后恩爱!

  再蹦跶,是不是想去朔北喝风?

  内阁下狠手抽嘴巴子,众人立即偃旗息鼓,再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