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宦官和文官势不两立,讲什么面子!

  再者言,随同南下,立功的机会有,风险同样不小。被杨瓒各种威胁欺压,刘公公憋了一肚子火气,不能冲杨瓒喷,只能找旁人撒气。

  干不过姓杨的,还欺负不了几个地方官?

  笑话!

  于是乎,随钦差队伍南下,刘公公威名远扬。

  队伍尚未进入山东,三司衙门皆已得知,钦差队伍里有个贪财跋扈的中官,今上未践祚时,已在东宫伺候,很有资历,连钦差杨瓒都要让他几分。

  “每有官员递上名帖,不到钦差手中,必被此阉截去。送银不达百两,必命长随当面喝斥。其飞扬跋扈,弁髦法纪,公然索取贿赂,肆虐逞凶,罪大恶极,实当诛戮!”

  每过一县,刘瑾的恶名便增加一分。

  每过一州,想抽刘公公鞋底的官员豪绅就翻上两番。

  刘瑾背负上贪婪的罪名,经手的银子,却是一分没落入口袋。

  送礼之人离开后,都详实记录在册子上,清点装箱,贴上封条。积累到一定数目,便由同行的京卫护送回京。

  作为随员,王守仁还曾奇怪,钦差出勘,何须百人护送。这般大的声势,难免扰民。

  得知内情,对杨瓒的为人,顿时有了新的认识。然这般行事,必会为百官诟病,引来口诛笔伐。

  “杨佥宪不担心?”

  “有何担心?”

  杨瓒端着茶杯,扫一眼坐立不安的刘瑾,笑道:“此番奉旨南下,本官早立下宏愿,为报偿君恩,肃清乌流,铲除奸恶,碎首糜躯在所不惜!”

  话落,杨瓒放下茶盏,翻开新送上的簿册,看到日渐增多的官员名录,对比附在其后的金银数目,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刘公公,过了河间府,本官欲横穿济南,过青州、莱州两府,东行登州府,由登州卫登船,改行水路。”

  行水路?

  王守仁不知内情,微微蹙眉。想起天子调武学训导入登州卫的敕令,不免有些出神。

  刘瑾眼珠子转转,赫然明白,走不走水路,不是自己说得算,这个时候提出来,八成是让他在登船之前,多见几个地方官,狠狠下手,多搜刮些银两。

  过了这村没这店,到了海上,除沿海州府,没哪个内陆的官员会千里迢迢,坐船送钱。

  咂咂嘴,刘公公不禁暗道:黑啊,真心黑!

  难怪咱家不是这姓杨的对手,比起坑人,着实差了几个段数。

  银子刮来不算,记录下的册子,都是铁铮铮的证据。

  一个正七品知县,每月俸禄不过七石五斗,永乐朝后,部分禄米折换宝钞,随宝钞贬值,所得不停缩水,别说积攒下余银,吃顿肉都要举债。

  现下,册子上动辄百千两,更有古画字玩,都是哪里来的?

  翻过两页,杨瓒提起笔,重点划出两个人名。

  刘瑾收钱,锦衣卫暗访。

  不是太过分,杨瓒不会真置人于死地。毕竟,明朝的薪水制度的确有些变态,上百年不变,更是不增反减。

  家资富裕尚好,寒门出身,人情往来不说,生计都成问题。

  杨瓒在京期间,领过五回禄米,加起来,不足伯府半月消耗。

  火耗冰敬摆上台面,各种贪污屡禁不绝,杀都杀不怕,当真不是没有原因。

  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浑得太过分。

  杨瓒划出这两位,吃相实在太难看,几要激起民乱。完全是伸出脖子,等着挨宰。

  “不砍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愧负君恩。”

  合上册子,递给刘瑾,杨瓒笑道:“一切有劳刘公公了。”

  刘瑾扭曲着表情,想到册子里这些人的下场,诡异的生出几分欣慰。

  幸福需要对比,痛苦也是一样。

  自己落到姓杨的手里,日子过得凄惨,时刻为小命担忧。这些不干人事、欺压百姓的,凭什么安居地方,吃得脑满肠肥,心宽体胖!

  越想越不平衡,刘公公彻底愤怒,誓要同贪官污吏斗争到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