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赵佥事之意,下官不明。”

  “杨侍读当真不明?”

  点着海图上的两座孤岛,赵榆道:“山有巨宝,何能不取?”

  杨瓒微顿,“有心无力。”

  “杨侍读读书百卷,当知宋人曾言,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

  沉默半晌,杨瓒起身拱手。

  “多谢赵佥事,瓒受教。”

  赵榆侧身,只受半礼。

  “杨侍读心中早有对策,只因一时迷顿,无法决断。本官不过稍做点拨,当不得如此大礼。”

  “于瓒而言,赵佥事之言如醍醐灌顶。此事如能成,赵佥事居功至伟。”

  “杨侍读实在客气。”

  两人说话时,顾卿始终没有出声。直到校尉来报,指挥使牟斌已到正堂,方才道:“指挥使已至,当前往一迎。”

  “自然。”

  赵榆颔首,令校尉收起临摹的海图,当先走出二堂。

  杨瓒落后半步,行在顾卿右侧,道:“之前顾千户眨眼,是为何意?”

  顾卿微侧头,挑眉看着杨瓒,好似在问:他眨眼了?为何本人不记得?

  杨瓒瞠目。

  不是场合不对,武力值堪忧,当真想抽出金尺,同顾千户战斗一回。

  表皮雪白,内里却黑成墨汁。

  黑不要紧,能否别这么气人?

  杨侍读怒目,顾千户展颜,黑眸湛亮,睫毛轻颤,行过廊柱时,忽然探手,自杨瓒肩头拂过,掌心滑落,略勾住袖摆,指尖轻轻擦过杨瓒手背。

  瞬间的触感,恍如柳絮轻拂。

  刹那轻痒,随之而来的,是自脊椎攀升的颤栗,蔓延至上臂的酥麻。

  杨瓒用力磨牙,勉强压制住狂跳的心,耳根仍不自觉泛红。

  静电!

  必须是静电!

  赵佥事走在前方,一无所觉。

  行在两人身后的校尉,恨不能抱头撞柱,就此晕厥。

  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大堂内,牟斌负手而立,怒意昭然。

  绷紧的面颊,握紧的双拳,无不在表明,牟指挥使的怒气值正直线飙升,随时可能喷火。

  “胆大包天,当真是胆大包天!全都该杀!”

  先时得报,牟斌并未放在心上。

  区区盗匪,抓起来处置便罢。

  哪里会想到,“疑犯”“苦主”均来头不小。前者是流民逃户,落草不算,更成了海匪,祸害一方。后者私结倭人海盗,贿赂府衙通判,卫所文吏,暗中传递消息,大行不法之事。

  这且不算,事涉沿海卫所,疑有锦衣卫镇抚欺上瞒下,知情不报,当真如两巴掌甩在牟斌脸上,留下通红的掌印,十天半月无法消掉。

  气愤,恼怒,羞耻,自责。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牟斌恨得咬牙切齿。

  自接掌南北镇抚司,尚未出过此等纰漏,栽这么大的跟头。

  一旦查证属实,哪怕为堵住悠悠众口,保住锦衣卫的名头,天子的颜面,他也当自摘乌纱,乞致仕。

  厂卫名声不好,牟斌努力半生,万事谨慎,才得今日局面。

  此事传出,诸般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牟斌气很已极,握紧拳头,猛然捶在桌上。

  砰的一声,两指厚的木板应声而裂,碎木落在地上,发出声声钝响。

  “查!”牟斌咬牙,道,“北镇抚司不动,由南镇抚司派人,必要查个清楚明白!凡有涉及其中,绝不轻饶!”

  牟斌发这么大的火,赵榆顾卿都有些吃惊。

  “指挥,属下以为,不可如此大张旗鼓。莫如先遣北镇抚司缇骑暗中查探,握住实据,再行论断。”

  每隔几日,即有北镇抚司缇骑出京,暗中南下,尚可瞒住一段时间。若直接由南镇抚司派人,必引来朝中目光。引来言官弹劾,事情发展再难掌控。

  “指挥使,谨慎为上,还请三思。”

  正月里,为革镇守太监及京卫冗员一事,天子和朝中文武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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