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丢下这句话,朱厚照起身走人。

  奉天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纵然是内阁三人,也不得不正视天子的变化。

  轻飘飘两道圣旨,搅乱整个朝堂。偏偏不能说天子有错,毕竟麻烦的源头不在龙椅之上。归根结底,无论倒霉到什么地步,都是自找。

  “李相公,你看天子是什么意思?”

  三人之中,李东阳最是平易近人。心怀忐忑的官员不敢拦刘健谢迁的路,只能壮起胆子,到李东阳面前碰碰运气。

  未料想,李东阳没说话,前方的刘健忽然驻足,转过身,厉声喝道:“天子刚正,下旨严查不法,尔等有何异议?”

  “不敢,不敢!”

  “天子大中至正,法不徇情,我等甚是欣喜!”

  “既如此,还有何事需问?”

  分毫不给人面子,刘健冷哼一声,再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安慰众人两句,李东阳亦未多留。他担心的不是两道圣旨,而是皇庄。

  撤掉设立的关卡,不再向往来商贾收取货税,看似寻常,内中实藏有大玄机。

  “皇庄,官衙,官道,陆运。”

  一边走,李东阳一边思量。

  天子以身作则,严格拘束皇庄管事太监,不许大肆盘剥。有圣旨为令,当地官衙必仿效而行,减免杂税,否则将有违背皇命之嫌。

  宁晋等县有官道通往京师,贯通南北。

  消息传出,各地行商必将蜂拥而至。

  究其根本,各地官府盘剥甚巨,水路尚好,商队行走陆路,单是各项杂税就占据成本多半。逐年挤压之下,利润不断缩减。大商贾尚能支撑,行商多是小本买卖,不赔钱就算好的。

  此项皇命一出,可以想见,皇庄所在的州县必当聚集各地商贩。

  南北货物流通,各色人等聚集,酒楼客栈、食铺茶肆多会随之而起,鳞次栉比。

  几县之地,都将日渐繁华。

  行到文渊阁前,李东阳没有急着推开门,而是立在廊下,唤来一名书吏。

  “去工部,取北直隶保定等府舆图送来。”

  “是。”

  书吏领命退下,摸不清李阁老的意图,却没有多问。

  李东阳步入室内,见刘健谢迁正翻阅奏疏,偶尔交谈,多言及两道圣旨,少有涉及皇庄,不免摇头。

  丢了西瓜捡芝麻。

  忽视紧要未决之事,关注能预期结果的细枝末节,该说两位同僚久居高位,思虑已成定势,还是自己杞人忧天,想得太多?

  李东阳同刘健颔首,行到桌案后,随意翻开一份奏疏,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正月初一到上元节前,各府州县衙封笔,不报送公文。摆在桌案上的多是积压的琐事,或御史台六科递送的弹劾讽谏。

  看到奏疏上的文字,李东阳连连皱眉。

  屠勋刚正有余,老练不足。比起前任左、都御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先后卒去的史琳戴珊,李东阳莫名升起一个念头,幸亏走得早,不然到话,见到都察院这个样,必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捶死几个。

  忆起两位都御使年轻时的生猛,李东阳下意识捶了捶肩膀。

  想当年,李阁老也曾打遍六部无敌手。

  凭借祖上行伍出身,敢挑衅李大学士,不血溅五步,也会落得个鼻青脸肿。

  “老了啊。”

  李东阳突发感慨,引来刘健谢迁奇怪一瞥。

  正要开口询问,被敲门声好打断。

  几名书吏抬着木箱走进室内,向三位阁老见礼。

  “禀李阁老,北直隶各府舆图皆在此。”

  “好,下去吧。”

  “是。”

  书吏退出值房,李东阳打开木箱,并未取出全部舆图,而是翻阅图边备注,抽出几张,铺在桌案上。

  仔细看会发现,这几张舆图俱为皇庄所在。

  太原,晋王府

  刘良女跪在地上,看着宫人嘴巴张合,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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