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可……”

  “听我的劝,千万别犯糊涂!”

  杨刘氏不松手,连声叮嘱。杨严氏面上被劝住,退后两步,望着黑黝黝的门内,仍是心焦。

  先祖牌位前,杨瓒依照老人吩咐,跪在蒲团上,先上香后磕头。

  礼毕,族人带过杨廉。

  “瓒有言告于祖宗,还清诸位长辈做个见证。”

  牵过杨廉,握着冰凉的小手,杨瓒深吸一口,朗声道:“列祖列宗在上,男瓒于堂前立誓,今生不娶,不续子嗣!”

  “四郎!”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呼出声。

  “你这是做什么?”

  “兄长之死,瓒难辞其咎。”

  杨瓒端正神情,声音愈发坚定。

  “瓒今在列祖列宗前立誓,长兄之子既瓒之子,瓒必当视如己出,抚其成人,育其成才。欲考功名,瓒定倾囊相授,助其科举。欲为闲翁,必为其择良妇,置田产,传续家业,绵延血脉。”

  “四郎!”

  杨瓒声音一顿,急着道:“族人之恩,瓒永铭于心,绝不敢忘!”

  “自今之后,凡族中驱策,置祭田,办族学,孝老人,爱孤独,力所能及,绝无推脱。然族人如有违法,行仗势凌人之举,瓒亦将秉公论断,交有司严惩,绝不徇私情!”

  “祖先当前,瓒立此言,诸位长辈可证。有违此誓,必应天责!”

  誓言道完,杨瓒重重叩头。

  在场之人皆被誓言震撼,久久未能作出反应。

  杨枞颤抖着嘴唇,想说儿子傻,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四郎,”族长哑着嗓子,用力按住杨瓒的肩膀,“你这是何必!”

  世人重诺,在祖宗牌位前立誓,断无反悔的余地。

  念兄弟之情,将长兄之子视如亲出,精心抚养,助其成才立家已是大善。因此而不娶妻不生子,又是何必。

  担忧爱亲子而疏侄儿?

  以四郎的品性,怎会如此!

  祠堂中的老人亦是摇头叹息。

  年少冲动,发下如此誓言,今后当真要孤独一生?

  杨瓒转向杨枞,再次跪倒。

  “父亲,儿意已决,请父亲应允。”

  杨枞没有说话,举起木杖,就要狠狠抽下。

  “三弟!”

  “老三!”

  “这里是祠堂!”

  族长和老人们忙要阻止,杨枞却已停下,木杖脱手,用力拍在杨瓒背上,哑声道:“四郎,你让为父如何,如何啊!”

  儿子重亲情,他喜。

  为养育兄长之子孤独终老,他又何尝忍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杨枞被族长拉住,浑身似没了力气,面向祖宗排位跪倒,痛哭失声。

  老妻离去,两个儿子被害,长媳拘着孙子,似要同夫家离心,现今四郎又发下此等重誓,他该如何,他又能如何?

  杨枞哭得伤心,老泪纵横。

  杨瓒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事难两全。

  原身已逝,他必代其侍奉尊长,全尽孝道。然而,有再多的愧疚,他都不能娶妻,不能生子。

  做人当有底线。

  为了世人的目光,便违心娶妻,害一个无辜女子的终身,他做不到。

  伪善也好,伪君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