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因住得近,院子里有任何响动,杨瓒都能听到。

  闻得脚踩积雪的吱嘎声,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出房门。见到杨枞和打着灯笼的杨叔,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候,爹要出门?”

  “去族长家里。”杨枞道,“事情赶早不赶晚。早些说了,也好同族里商量。”

  “我同爹一起。”

  “你留在家里。”杨枞摇头,“你辈分小,没有说话的地儿。我走一趟把事情讲明,只要族长点头,老人也同意,明日里,事情都能办好。”

  杨枞紧了紧外袍,握紧木杖。

  “你赶了这些天的路,早点歇息。”

  “可……”

  杨瓒还想说,杨枞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别看杨瓒考中进士做了官,在族长和老人面前,依旧只有站着的份。

  要毁牌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端看族里老人点头与否。

  办族学是好事,然方方面面牵扯太多,总要有个章程。收不收外姓子弟,就是头一个难题。

  同一里中,住的不只杨氏族人。

  东家西舍,街坊邻里,真要求到跟前,还能硬着心肠不答应?再有,族里的媳妇,外嫁的闺女,听到消息,哪有不打听,不动心思的?

  里外牵扯起来,一层层铺开,都不好酸脸。

  族学办在哪,收多少人,各家出多少银子,都要掰扯开,不能有半点含糊。

  人情世故不是那么简单。

  一个不小心,没能照顾周全,好事就会变成坏事,好心也会招来埋怨。

  “到底经历的少啊。”

  杨枞支着拐杖,微驼着背,轻咳两声。

  杨叔忙慢下脚步,问道:“老爷,可要慢些?”

  “不必。”杨枞摇头,“再迟怕要歇了。”

  早点把事情说开,也好早下决定。

  杨土的事,杨枞已听杨瓒说过。对杨叔一家,既感激又愧疚。

  思量着翻年杨廉启蒙,也将杨叔的小儿子带上。不做书童,而是和杨廉一并读书,他日一同科举,哪怕只中童生,也能改换门匾,全家有个奔头。

  这对夫妻向来忠厚,这个当头提起,必不会答应。

  杨枞决意,等事情定下,再说不迟。

  两人一路前行,四周民宅渐渐被夜色笼罩,苍茫的北方大地,冷风飒飒,烛光映着雪光,愈发显得空旷孤寂。

  族长家刚用过饭,几个儿媳在厨下收拾,男人们在正房闲话,年幼的孩子裹着厚袄,在榻上堆着木块,解着九连环。

  对于杨枞的到来,全家都有些意外。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族长起身,将杨枞让到身旁,“可是有事?老六,给你三叔端碗热汤。”

  “有事和大哥商量。”杨枞道。

  “可是祠堂的事?”

  杨枞点头,道:“还有祠堂前的那块牌坊。”

  “牌坊?”

  族长微顿,待热汤送来,让儿媳妇将孙子孙女抱走。死人的事,不好让小辈听见。

  “是忌讳孙家那闺女的事?四郎怎么说?”

  端起热汤,杨枞润了润嗓子,将杨瓒的顾虑和提议说明,又道出办族学一事。

  “这都是四郎的主意?”

  “四郎和我商量,想问问族里的意思。”杨枞道,“一切由族里决定。”

  族长没急着表态,沉思半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难为那孩子。”

  “大哥?”

  “本就是族里惹出来的祸,还要小辈来周全。我这个做伯父的,当真是臊得没脸!”

  “大哥快别这么说,族里也是为四郎好。”

  “好?”族长摇头,“旁的不说,单是孙家那个闺女,里里外外惹出多少麻烦。”

  提到孙家,杨枞不由皱紧眉头,闭上了嘴。

  “四郎体谅他十叔一家,不做计较,做长辈的可不能偏着良心说话。”

  “大哥……”

  族长抬起手,止住杨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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