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不能说老爹过于仁厚,只能是皇亲功臣不体皇恩,胆大妄为。

  “有幸”翻阅庆云侯世子的供词,杨瓒发现,周家已有三年不交税银,借口五花八门,简直匪夷所思。偏弘治帝不追求,任由其拖欠。

  今番周瑛被下诏狱,前事都被翻了出来。

  想救儿子?

  先把积欠的税银补全,再论其他。

  庆云侯在诏狱外守了两日,求不得宫中开恩,只能想法筹钱。补交之后,是否释放周瑛,还要看顾千户的心情。

  以杨瓒的观察,可能性实在太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杨瓒正琢磨库银,朱厚照已拟定条章,行赏之外,添加罚规。

  “有赏当有罚。”

  朱厚照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道:“朕闻秀才不第,考核不过,达一定年限,即要夺其禄米。朕不欲罢黜学中子弟,惩治懈怠庸碌者实是必须。”

  “陛下英明!”

  杨瓒拱手。

  “杨先生必早已想到,故意不说,是想考朕?”

  “陛下,臣不敢。”

  真心冤枉!

  只言赏不说罚,绝非考验天子,实是不想再得罪人。

  先同文官集团保持距离,后同勋贵功臣扯开脸皮,再同武臣子弟各种不对付,事情传出去,即便是钢筋铁骨,也会被敲得粉碎。

  杨瓒惜命,总要为自己留条退路。

  从杨瓒的建议中得到启发,朱厚照先定京城卫学条规,又铺开纸,敕令在外卫所,指挥以下,百户以上,凡年不满二十五岁,均要入卫学,熟读《大诰武臣》,勤学武经七书。

  “提学官严行其责,督其学习,举能才,备来年武选。”

  武选是由各卫学推举?

  杨瓒诧异。

  朱厚照更诧异。

  “杨先生不知道?”

  杨瓒老实摇头。

  “长安伯是武选魁首,府门前的匾额是父皇所提,前厅还悬有钦赐宝剑,杨先生没看到过?”

  杨瓒抿了抿嘴唇,承认自己眼大漏神,孤陋寡闻。

  天子为何知道他仍住在顾卿府上……杨侍读拒绝去想。

  “今年会试,明年即是武选。自永乐年起,俱行此例。”

  杨瓒汗颜。

  杨小举人一心读圣贤书,不知此事,不足为奇。他入朝半年,常在翰林院抄录文卷,日前更翻阅武学卷宗,仍不知此事,实是疏忽大意,粗心太甚。

  说话间,滴漏轻响。

  午时已过,弘文馆讲习结束。

  按原定计划,杨瓒留膳宫中,未时中,将随圣驾前往东城外一座武学,观学中演武。

  杨瓒真心不想去。

  奈何天子有令,不去也得去。

  御膳撤下,稍歇片刻,中官奉上清茶。

  朱厚照端起茶盏,忽然又放下。

  “谷伴伴。”

  “奴婢在。”

  “传朕旨意,今日武学观操,谢丕、顾晣臣随驾。”

  “是。”

  谷大用退出偏殿,往两人处传旨。朱厚照又让张永准备常服皮靴。难得出宫一次,没有内阁三位相公和六部九卿看着,也没有言官在一旁讽谏,他要骑马。

  “陛下,昨日刚下过雪,路滑。”

  “无碍,朕的骑术乃武定侯亲授,张伴伴吩咐下去便是。”

  张永劝不住,连连向杨瓒使着眼色,期望后者能帮忙。

  怀揣对谢状元和顾榜眼的“歉意”,杨侍读一心饮茶,愣是没收到张公公的求救信号。

  无奈,张永只能出殿,取来牙牌,传人牵马。

  张公公真该庆幸,弘治帝十八年不出京城,象房正空。不然的话,好奇心极盛的少年天子,要骑的不会是马,而是大象。

  真到那时,才正该头疼。

  谢丕和顾晣臣领旨,至乾清门候驾。

  小半个时辰后,一身明黄色盘龙常服,头戴翼善冠的少年天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杨瓒落后一步,行在朱厚照身侧。离得近了,看到满脸肃然的顾晣臣和月朗风清的谢丕,心中愧疚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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