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六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杨庆道,“事情说定后,那商人是不是来京城见过四郎?”

  “的确到过福来楼。”杨瓒道,“留下两只箱子,言为表礼,并未照面。”

  “那就对了!”杨庆怒道,“商人在外边走货,家里的婆娘不知怎么得到消息,逢人便说,四郎定下家中闺女,明年就要八抬大轿娶进门,做诰命。还说家里男人给四郎送了两箱金银,四郎在京城花用的都是妻家的钱财!”

  杨瓒瞪大双眼,一时之间,竟忘记如何接话。

  世上竟有这样人?

  “十婶见过那闺女,说模样不错,性格也好,结果却是看走了眼!”

  显然是想到什么,杨庆咬牙,黑红的脸膛涌上一层厌恶。

  “黑灯瞎火,被人撞见和外八道的表哥在后院鬼祟。要是知道羞耻,就该悄无声息退了亲,也好保住脸面。偏做了不承认,还要哭天抹泪,说什么杨氏嫌弃商户,要毁亲另结官家,设套陷害!”

  “都是黑了心的,自己做下腌臜事,还要带累四郎的名声!”

  “就是!”杨岗道,“十爷爷当时就摔了拐杖,十奶奶领着几个婶子找上门,抓着那母女要里正做主。”

  “里中的老人都是见证,不是那家的当家男人在外,必是要浸猪笼!”

  事发之时,杨氏族里炸了锅。

  说和此事的杨材一家,因和商户有亲,被全族人戳脊梁骨。

  “后来怎么样?”

  “后来?怕事情闹大,碍到四郎名声,族长做主,暂且把人交给里长,关押在土地庙。谁承想,守夜的没看住,让那两人跑了。那家的婆娘非说是族里害命,撒泼要告上县衙。”

  “告了没有?”

  “没有。”杨庆道,“里中都晓得怎么回事。等那家的男人回来,族里老人就要开祠堂,把他们一家都划出去。”

  古人重名声,尤其是长久扎根一地,族人血脉相连,一家传出坏名声,闹不好就要连累全族。

  先时,行商家同杨氏结亲,知道的人并不多。

  经过行商婆娘长舌,消息传遍十里八乡。有说行商好眼力,定下好女婿,也有说好好的闺女送人做妾,爹娘实在狠心。

  众说纷纭,羡慕的仍占多数。

  没能想到,几月不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三哥心善,我却瞧着那一家都是黑心!”杨庆恨声道,“既然有什么表兄,定亲便是,何必攀扯四郎!”

  捏了捏额心,杨瓒顿感头疼。回想前番种种,愈发觉得自己大意,甚至有些孟浪。

  这事当真是一团乱麻,稍有不慎,不掉进泥潭也会泼上一身脏水。

  杨庆有句话说得很对,既然有那个表兄,何必扯上旁人。

  看似权宜之计,不碍什么。

  结果呢?

  如有科道御史得知此事,必会奏上一本。九成可能,不会为他说话。红口白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福生于微,祸生于忽。

  身在朝堂,行走官场,忘记这个道理,早晚有一天要栽跟头。

  此事尚能解决,杨庆口中的“亲事”,实是更费脑筋。

  斟酌片刻,杨瓒决定先拖一拖,遂道:“六叔刚抵京城,旅途疲劳,先用饭歇息,有话可明日再说。”

  杨庆一路提着心,确实有些疲惫。

  杨山杨岗精神倒好,但在伯府内,左右都不自在,为免给杨瓒惹麻烦,自然是杨瓒怎么说,便怎么做。

  少顷,有伯府家人送来膳食。

  考虑到杨庆三人的身板,厨下多添了两道荤菜,大桶米饭。

  四人围坐桌前,举筷之后,杨瓒发现,朱厚照的饭量虽大,比起杨山和杨岗,仍算不得什么。

  两刻不到,杨山和杨岗已“吞”下三碗米饭,看样子,半饱不到。

  咽下口中饭粒,杨瓒默默在心中垂泪。

  果然,吃得多才是王道。

  想要七尺壮汉,少则五碗,多则八碗,溜溜缝,能再添半碗。以他不到两碗的饭量,当真只能望海拔而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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