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朱厚照双拳紧握,面色铁青。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宁瑾惊呼:“陛下!”

  回过身,弘治帝已软倒在榻上,脸色灰白,人事不知。

  “父皇!”

  朱厚照大骇,扑到榻边,大声道:“传太医!”

  每次朱厚照到乾清宫,弘治帝都会提前服用丹药。

  朱厚照知道父亲病重,却从未曾见他昏倒。大惊之下,顿时手足无措,牢牢握住弘治帝的手,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到来,方才被劝着松开。

  盯着院使为弘治帝诊脉,焦虑和怒火同时在胸中冲刷。

  十四年来,朱厚照从未真正恨过什么人。

  第一个让他明白“恨意”为何的,竟是他的舅舅!

  弘治十八年五月酉朔,天子不视朝。

  刘健三人入值文渊阁,五城兵马司和城门卫严查车马进出,凡路引不明者当即逮问。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亲上刑科签发驾帖,百余校尉力士包围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无论是谁,一律不许进出。寿宁侯府长史不服冲撞,直接被下诏狱,生死不知。

  凡同侯府有交的勋贵外戚,人人自危。

  风浪之中,吏部驳回了佥都御使闫桓乞致仕的上言。纳刑科给事中赵铎上疏,起用致仕户部尚书周经。

  同日,授庶吉士崔铣、严嵩、湛若水、倪宗正等二十九人为翰林院编修。以敢言直奏,拔王忠为户科给事中。

  弘治十八年五月丙戌,天子仍不视朝,京中风声更厉。

  巡街的官兵和顺天府衙役持刀执尺,面带肃杀之气。这种境况下,各府举送的美人再引不起更多主意。

  诏狱中,杨土几乎日日报道,每次都有新的消息。

  “四郎,前儿东城的两座侯府突然被围,路上都是锦衣卫。”

  杨瓒停下笔,吹干墨迹,道:“侯府?”

  “我亲眼见的。”杨土道,“听人说都是皇后的兄弟。”

  “见到就见到,莫要多嘴。”

  杨瓒折起信纸,将信封收好,递给杨土,道:“交给驿站快马,必要快些送回家中。”

  “为何不寻快脚?”

  “这些时日盘查愈严,快脚恐不方便。”杨瓒道,“若是不行,便请狱卒帮忙。”

  “狱卒?”

  杨土愈发糊涂。

  杨瓒没有多做解释。

  找的是狱卒,真正能帮忙的却是顾千户。以顾卿的能力,不过举手之劳。反正人情已经欠下,多欠一回算不得什么。

  杨瓒不打算成亲,更不会纳妾。此事必须早点解决,越早越好。

  帮忙可以,再多,他实在是做不到。

  “时辰不早,快些去吧。”

  杨土答应一声,收好书信,当即离开诏狱。

  杨瓒收起纸笔,靠在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太子已四日未至,京中守卫愈严,国舅府突然被围……种种迹象累积起来,杨瓒闭上双眼,按了按额角。

  他离开诏狱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第三十八章 山陵崩二

  

  弘治十八年五月庚寅,神京城忽电闪雷鸣,骤起大风。

  风沙弥漫,遮天蔽日。

  白昼恍如黑夜,行人相聚五步,已是眇眇忽忽,看不清彼此的五官音容。

  闪电惊雷骇人,丈粗犹如巨蟒。

  俄而有暴雨倾盆,如瀑布坠下。

  天像被凿开口子,豆大雨珠连成一片,落在人身上,犹如石子飞击,冰雹砸下,不致头破血流,也会青紫一片。

  皇城内宫城外,自东上门至北中门,十二道城门紧闭。城门卫冒雨登上城楼,隔雨幕眺望,不到片刻,袢袄即被雨水浸透,冷得牙齿打颤。

  城内的酒楼茶肆接连落下窗门,格栅在风雨中咯吱作响。

  有来不及收回的幌子被风卷走,瞬即不见踪影。更有单薄的木匾被风雨砸落,掉在地上,碎成数块。

  城东寿宁侯府前,两尊石狮接连被闪电击中,自底座至狮首,很快爬满裂纹。又一道闪电落下,正门上的御赐匾额竟然起火。虽很快熄灭,“侯府”二字却少了一半,再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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