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目送朱厚照走进坤宁宫,王太后和吴太妃对视一眼,生出同样的念头,天子着急为太子选妃,请她二人掌没目,八成不只是担忧寿数。

  “真是这样,人必得好好选。”

  “高皇帝定下的规矩,实在没法。”

  “未必。”吴太妃摇摇头,轻声道,“我着人打听,被赦免的功臣里,两三家都有适龄的姑娘。”

  “功臣?”王太后问道,“可是正统年蒙冤那几家?”

  “太祖和太宗年间都有例,只要不是重臣,勋贵功臣家的姑娘也可入选。”

  “这……”王太后沉吟片刻,道,“要不然,先问问天子的意思?”

  “此事宜早不宜迟。”

  “你容我再想想。”

  吴太妃点点头,两人都不再多言。

  坤宁宫中,皇后见到太子,并未如先前一般抹泪。

  朱厚照行礼坐下,刚想舒口气,却听皇后开口,要召寿宁侯和建昌侯进宫。

  “母后要召舅舅进宫,是为何事?”朱厚照皱眉。这不当不正的,进宫做什么。

  “不过是见上一面。”张皇后笑道,“你两个舅舅也想见见你。”

  “见我?”

  张皇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道:“听说两淮等地的盐课要发盐引?”

  只一句话,朱厚照就冷下了表情,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看着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陌生。

  父皇已收回两个舅舅的牙牌,不许两人进宫,他们是如何同母后联系?

  母后口中的“听说”,又是从何而来?

  

  第三十七章 山陵崩一

  

  “母后,父皇确下旨意,行开中法,令两淮江浙四川等地发五千万盐引,以备边储。”

  朱厚照看着张皇后,沉声道:“旨意刚发不久,官文尚未至金陵,母后如何得知?”

  “这……”

  发现朱厚照神情有异,张皇后顿了顿,才道:“是你舅舅送信。”

  “舅舅?”

  提起寿宁侯和建昌侯,皇后又红了眼圈,道:“你两个舅舅虽有爵位,名上好听,却没多大本事,不能科举从军,也做不了什么营生。眼瞅着孩子都大了,孙子都有了,家里的境况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家里有田庄,又有俸禄的米粮,朝廷发盐引,便想着……”

  “母后。”

  打断张皇后的话,朱厚照神情愈发紧绷。

  从前,每次张皇后同父皇说这些,寿宁侯府和建昌侯府必得赏赐,金银绸缎,古物珍玩,成箱抬。因均出自天子内库,朝臣也不好置喙。

  天子自己掏钱,给舅子贴补,旁人如何能管?

  现如今,两个舅舅打盐引的主意,牵涉到边军粮饷,户部和光禄寺的库银,便非一家之事。

  明知是贪墨朝廷银两,仍是贪心不改。甚至求到母后跟前,是想做什么?

  日子不好过?

  简直荒谬!

  父皇尚好节俭,宫中严格按照洪武年间规制,不敢逾越半分。

  寿宁侯凡酒盏碗碟必用金,平时的用度极是奢靡,甚至超过国公。建昌侯宴客,摆出的竟是父皇赐给昌国公的酒注酒盏。

  侯府家仆奴婢无数,养着两班家伎。御赐的玉器古玩打碎便打碎,根本不以为意。

  何等的胆大包天,聚敛无厌!

  朱厚照本不愿如此想自己的舅舅,然在内阁观政之时,见多各地巡按御史递送的弹劾,不得不深想。又有弘治帝强撑着病体,言传身教,谆谆告诫,石头也会开窍。

  坤宁宫闭宫,出入宫禁的牙牌被收回,侯府是如何向母后递送消息?

  唯一的途径便是宫人。

  外戚勾连内宫,无论何种目的,都是大罪!如此胆大妄为,眼中可还有父皇,可还有他这个皇太子?

  大明江山姓朱,不姓张!

  一念至此,如有惊雷当头落下,朱厚照猛的站起身,双眸闪过冷色,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张皇后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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