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此子所言,实是暗合内阁欲行之策。

  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无论哪种,都证明他之前看走了眼。此子实非暮气沉沉之辈,而是胸怀大才,堪谓立身敦厚,藏锋于内。他日立身朝堂,必大有可为。

  一扫之前惋惜,刘健看着杨瓒,仿佛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目光灼灼。于天子手中的策论,更是愈发感兴趣。

  韩尚书则打定主意,无论杨瓒排在何位,哪怕是二甲末尾,也要同马文升讲明,此子入朝观政,定要分至户部。

  不答应?

  谢阁老抢了他半两好茶,马尚书抢走的足有半斤!不答应的话,必过府一叙!

  顶着天子和读卷官的压力,杨瓒不骄不躁,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怯色。

  弘治帝愈发满意。

  畅怀之下,不再询问策论之议,转而道:“子年不及弱冠,能阐言至此,实是难得。”

  方才为谢丕正名,弘治帝不过顺势为之,以定阁臣之心。今番夸奖杨瓒,却是实打实的出于私心。

  观其意,就差对十四名心腹股肱和三百贡士明言:朕看好他!

  “陛下夸赞,小民愧不敢当。”

  “当得。”

  弘治帝语气更加亲近,亲近得三位阁臣齐齐瞪眼。

  天子是想怎样?就算任性,也不能如此过界!

  弘治帝顶住压力,仍是道:“尔祖籍宣府?”

  杨瓒应是。

  “家中行几?”

  “回陛下,小民尚有两兄一姐,行四。”

  听闻此言,闫璟脸色微变,恐惧自脊背攀升。

  若杨瓒跪倒在地,当殿喊冤,道出涿鹿之事,他该如何?

  未料杨瓒仅是回话,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这等表现更让闫璟心惊。

  以己度人,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杨瓒此时不言,他日再提,必是暴雨雷霆加身!

  前策已不可行,欲要全身而退,恐是万难。殿试之后需得同堂上商议,另想办法。

  闫璟的异样未引来天子注意,却让临近的读卷官和中官侧目。

  此子坐立不安,隐有惶然之色,其中必有缘故!

  右都御使史琳皱眉,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中官只将他牢牢记下,以待向天子禀报。

  龙椅上,弘治帝微微倾身,问道:“尔可有字?”

  “回陛下,小民不及弱冠,尚未有字。”

  “朕为你赐字,何如?”

  喷香的馅饼从天而降,砸在脑袋上,不赶快接住,还等什么?然在抓牢之前,还是要感激涕零一下。

  “陛下隆恩,小民何德何能!”

  弘治帝和蔼道:“朕观尔性格沉稳,胸怀韬略,存心朴实,感怀民生,便赐尔季珪二字。日后当继以立身,不负朕意。”

  得弘治帝金口玉言,只要杨瓒能安守己身,不犯大错,必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同为天子门生,谢丕也没有此等殊荣。

  不需人提醒,杨瓒忙行礼谢恩。

  殿中明经表情不一,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含笑者有之,不服者亦有之。

  李淳程文等羡慕之余,同样感到高兴,隐隐有几分激动。

  杨瓒得天子青睐,扶摇直上指日可待。不吝自夸一下,自己能同杨瓒交好,实是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

  先时得意的胡贡士,此刻已呆若木鸡,魂飞天外。想起宫门前对杨瓒的挑衅,豆大汗珠滚落,面色惨白如纸。

  被天子赏识,另眼相待,仍不见杨瓒洋洋自得,忘乎所以。谢恩后退回座位,仍是背脊挺直,安坐如初。

  在他之后,天子又宣了顾九如、董王已、崔铣、闫璟等人。

  前几人表现尚佳,即便不如谢丕出彩,亦是娓娓而谈,均得天子阁臣肯定。

  唯有闫璟,连经谢丕、杨瓒“打击”,已心存忐忑。虽力持镇定,未曾失态,仍比顾、崔等人的表现差了许多。

  见他如此,弘治帝微微皱眉,略显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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