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有他们在前头顶着,别人还怕什么?

  如果撇开他们,单以为严法处置他人,又何言公正?

  要处置张氏兄弟,必要过了皇后那一关。被杖杀的何鼎,被下锦衣狱的李梦阳,哪个不是因张氏兄弟之故?

  皇后哭一哭,皇帝就心软。

  刘健等人已是品得不能再品。

  “如此,我等理应上奏天子。”

  不是办法的办法,先在弘治帝跟前备案,得个准话。

  真到了那一天,皇后要保兄弟,天子也抹不开面子。顶多不取两人性命,到刑部大牢住几天,也可对天下人交代。

  君臣多年,弘治帝也知道两个舅子有些无法无天,三人是不想扫了自己的龙颜,才会如此委婉。

  想到自己的病,又想到朱厚照,弘治帝终于下了狠心。

  为了给儿子铺路,他能舍掉宽厚之名,用宣府文武给太子磨刀。两个舅子再亲,也没有儿子亲。

  该舍的时候,必须得舍!

  之所以下这个决心,宁瑾的一番话起了不小的作用。

  “陛下能压得住国舅,殿下可能压得住?”

  弘治帝当时就是一愣。

  他在位时,张氏兄弟尚如此嚣张,他若不在了,太子又如何能惩治亲舅?

  太子登基之后,必要有重臣辅佐,内阁三位相公正是不二人选。

  几番对比,弘治帝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张氏兄弟的砝码越来越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宦官更是记仇。

  宁瑾同何鼎交好,后者因张氏兄弟而死,这个仇他始终记在心里,从来不忘。

  有宁瑾敲边鼓,刘健三人提出开中法,又拐弯抹角表示:若是两位国舅伸手,臣可能会有所动作。还请陛下莫要徇情回护。

  弘治帝听闻,非但没有犹豫,反而答应得很是痛快。

  刘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天子是病久了,脑袋突然转不过弯来了?

  不过,天子能下这份决心,于内阁是件好事。只要请下明旨,不愁对付不了那对滚刀肉。

  政事商议完毕,留待内阁拟旨。

  放下心头大石,弘治帝询问朱厚照:“朕听说,你去了谨身殿?”

  有锦衣卫和东厂在,弘治帝就算整天躺在乾清宫里,太子的行踪也瞒不过他。

  “是。”

  朱厚照很光棍,老实承认。

  “可有所得?”

  “儿臣离得远,没能看得清楚。”

  “看得清楚?你还想品评今科明经不成?”

  弘治帝心情大好,转向三位阁臣,道:“朕没记错的话,谢先生的麒麟儿也是在今科?”

  谢迁忙称犬子不才,怎能入得陛下青眼。

  弘治帝摆手,道:“谢先生过谦,朕可是期待着父子同为三鼎甲的佳话。”

  另有一言,弘治帝藏在心中,始终未能道出。

  朱厚照性情跳脱,他有意从今科为太子再选伴读。原本谢丕是最好人选,奈何年龄有些大。如此一来,只能在殿试时择选。

  年少才具,且能量宏识高,以圣人之言规劝太子,这样的良才实是难寻。

  弘治帝起头,刘健和李东阳附和几句,谢迁连称不敢,君臣间的气氛更为融洽,朱厚照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不少。

  东暖阁内笑声阵阵,参加完复试的今科贡士们也开始离宫。

  跟在小黄门身后,三百多人沉默前行,脸上的神情都不轻松。

  发现考题内藏玄机的人不在少数。

  顾九和与谢丕等仍是其中的佼佼者,脚步轻快,风姿卓然。余下多数则脸带忧色,颇有些心思不属。

  比较而言,杨瓒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相当心宽。

  文章已经做了,考卷已经交了,自认不出彩也不至被黜,还有什么可担心?

  然众人皆是一片肃然,杨瓒也不好太出格,只拢着袖子,沉稳行在队中,巴望着泯然其间。

  自谨身殿到华盖殿,再到奉天殿,一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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