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只这杨瓒,看似木讷,话语不多,然目光清明,性情实有些摸不透。

  闫璟看着杨瓒,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杨瓒忽而苦笑,摆出一副尴尬神情,道:“敢叫闫兄笑话,在下才疏学浅,不擅诗词之道,不敢妄出评论。”

  “贤弟过谦了。”

  “非是过谦。”杨瓒端正面孔,摆出一副书生意气,道,“吾实非机智之人,只得蒙师赠言‘文以拙进’,牢记圣人之言,以勤补拙,不忘自勉,方有今日。”

  说话时,杨瓒拱手行礼,做出谦虚姿态,更显得真诚。

  “在场同期,哪位不是才高八斗,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日位列朝堂,必是大鹏展翅,扶摇万里。在下只为萤火之光,岂敢同星辰争辉。既不敢同闫兄共进,又何敢与朝中诸公相比。”

  一番话,不只摆正自身,更吹捧了在场举子。无论中与不中,都被骚到痒处,有几分飘然。顺带的,给闫璟也挖好了坑。

  想坑他?

  可以。

  他若躲不过,便把挖坑的人一起扯下来,踩着对方的肩膀爬上去。

  笑容微敛,闫璟终现出几分正色。

  

  第五章 小胜

  

  捧杀,历来是shā • rén 不见血,片叶不沾身的最佳手段。

  闫璟欺杨瓒年少,不识官场险恶,欲行此道。杨瓒扮猪吃老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见招拆招,如数奉还。

  “小弟不过中人之姿,烛火之光,诸位同期方为星辰皓月,满腹经纶,殚见洽闻。闫兄才具之佳,学识之丰,更为我中翘楚。朝廷以才取士,闫兄堪为今科魁首。”

  杨瓒一边说,一边留意客栈内举子的神情。果然,听到“今科魁首”四个字,不少人变了脸色。其中之一,便是同闫璟一并前来,当先出口询问的举子。

  如他没有记错,此人姓谢,乃是会试第四,恰好列在闫璟之前。其父更是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谢迁!

  比起他,闫璟的身份当真不够看。

  “杨贤弟……”

  闫璟心知不妙,欲打断杨瓒。后者哪肯给他这个机会。

  被人扇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送上去?

  回踹一脚才是正道!

  低调不错,出头的椽子先烂也没错,但遇到挑衅欺辱,一味隐忍躲闪,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更会落下懦弱的名声。

  有了这样的名声,殿试过后,无论入翰林六部听政,还是外放为官,都是不小的拖累。

  内阁领政,六部权责分明,一个万事不敢言、只会唯唯应诺的应声虫,实不为上峰乐见。外放为官,县衙中的胥吏个个都是地头蛇,想要弹服,必要雷霆手段。

  试问,一个“懦弱人”该如何施展抱负,大展拳脚?

  杨瓒摆正姿态,做足铺垫,先恭维再捧杀,比起闫璟,实是高了一个段数。

  后者出身官宦之家,所见所闻均高于他。杨瓒所仰赖的,唯有察言观色的本领,以及原身的年龄。

  若他不是未及弱冠,闫璟必不会如此掉以轻心,给他钻空子、以牙还牙的机会。

  “今上为不世出的英主,内阁三学士乃天下共知的贤臣。闫兄金榜登科,大才当得以施展。富以家学渊源,高升可待。日后必登阁拜相,富贵寿考。”

  杨大学士确得帝心,握有实权,然在弘治朝,尚未达到官生最高点。

  相比之下,内阁三学士才是位极人臣,当朝大佬。首辅刘健更被弘治帝尊称为“刘先生”。这样的荣宠,寻常京官都不敢望其项背。

  提及家学渊源,将闫璟比作阁臣,才是真正的捧杀。其父尚在都察院,儿子便自比阁臣,这是何等的狂妄?

  杨瓒此举,无异于立起一根细木杆,将其撑到高处,其后不断加码,只等木杆断裂,必会摔得结实。

  不在今时今日,也在早晚。

  闫璟神情凝住,完全被自己的手段困住。

  程文王忠等也品出了味道,看向杨瓒,目光微闪。斟酌两秒,立意助杨瓒一臂之力,帮着他一起吹捧闫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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