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两人说笑几句之后,连江楼起身梳洗穿衣,师映川看着他一丝不苟地系着衣带,便道:“你之前说的吃醋,是认真的?”连江楼看了他一眼,用自己特有的那种不急不缓的语气,稳稳当当地道:“……以为我只是在说笑?”师映川两条眉毛微微蹙了蹙,然后又重新放平,沉吟了一会儿,两手放在连江楼的手臂上,抬头对他说道:“等过些年罢,无论是优昙还是碧鸟,他们毕竟修为有限,寿元不会长久,而你却是大宗师,寿元悠长,所以我们两个还会有很长的时间单独在一起,到那时我答应你,从此只有你一个人,再不看其他人一眼。”

连江楼闻言,黑玉似的眸子望着师映川,师映川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甚至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等到我对这世间权势名利都不再留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答应你,我放下一切,陪你走遍天涯海角,踏遍五湖四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连江楼听着,目光之中微澜点点,他了解师映川,他完全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师映川热衷于权力,是一个野心极大也极有控制欲的人,这样的人就是如此,很难做到舍弃一切,想要在最辉煌最绚烂的时候潇洒放手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为了心爱的人,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此刻,连江楼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因此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一只手却已摸了摸师映川的头顶,温言道:“好,我等着你。”

……

云霄城数百里外,有一处大湖,不知深几许,终年寒气迫人,刺骨入髓,附近的野兽从不近前,周围只零星生长着一些不畏寒的草木,也有少许特殊的生物在这里活动,人迹罕至。

日色下,一道被阳光照得微微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湖畔,面对着扑面而来的铮铮寒气,来人不觉微微皱了眉头,但仍然毫不迟疑地上前,直接纵入到冰冷刺骨的水中。

湖水深得不可思议,而且越往下,越是冷得可怕,寒意渐长,且水中隐隐泛着蓝色幽光,有些诡异,到后来,却是突然间一下子柳暗花明,竟另有一番天地,是一处冰洞般的天然所在,男子浮出水面,身上滴水未沾,顺着长长的冰路前行,此地滔滔寒潮流动不息,即使以大宗师之身,也觉得不适,寒意透骨入髓,一时男子走过这段路,眼前豁然开明,乃是极大的一片空间,类似溶洞,只不过尽是以微微泛蓝的冰质形成的罢了,朦胧莹光虽然并不多么明亮,但已勉强可以照明,使得周围一片幽魅的蓝,不过此时这些都是次要,真正引人注目的,却是冰窟内一片较为平整的所在,周围环水,在那里,一个削瘦身影正盘膝坐着,穿单薄白衣,微垂着头颅,漆黑的长发未束,长长垂下,挡住大半的面容,两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黝黑金属链子从冰壁中长长地延伸出来,连在此人身上,被长发遮挡,此人一动也不动,若非看到那口鼻位置隐约有白色雾气间或缭绕,只怕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这是只是一具尸体,而这个诡异的冰窟,就是存放这具尸体的冰冷巨大棺木。

绣有金龙出海的黑色靴子无声地踏在冰面上,这时远处闭目盘坐着的白衣人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来人的注视,忽然就微微一动,既而缓慢地抬起头来,露出容颜,肌肤如玉,眉心一点殷红,整个人如同一尊玉雕也似,而随着他抬头,长发微动,伴随着细微的金属链子轻响,这才让人看清楚原来那两条锁链末端分别连接着两只锋利的弯勾,钩子从身后勾穿了白衣人的琵琶骨,尖端一直透出胸前,却没有流血,仿佛伤口附近的皮肉与勾子早已经冻在了一起似的,白衣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缓慢睁开,刹那间仿佛其中有星光闪烁,又好似剑气纵横,待看清来者的模样时,白衣人眸光顿时微微一闪,显然是意外,不过他旋又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眼,黑色如夜的眸子里逐渐焦点凝聚,与对方视线相接,片刻,就淡淡开口道:“……晏勾辰,居然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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