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师倾涯听了,也不辩解什么,就垂手肃容道:“儿子知错,不该私下去见晏长河,如今青元教与大周已成对立之势,儿子却与皇储相会,自是有错,请父亲责罚。”顿一顿,又道:“儿子与他私下见面,非是叙私情之故,而是将我二人之间的事情说清楚,做个了断。”

师映川微微皱眉,一种冷意蕴藏在眼底,因为面容雪白,越发显得两道漆黑的眉毛锋秀绝伦,此时一皱,便添威严,对师倾涯轻喝道:“我又岂是因你二人私会才要训你!年轻人,一时忘情也是寻常,莫说不是叙旧情,就算真的是幽会通好,又能怎的?我之所以叫你在外头跪着,为的是你擅自涉险!你这混帐,自小也是读了许多书的,莫非就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你是我师映川的嫡子,如今这世道你再清楚不过,大周与青元教之间已经不可弥合,你倒好,轻车简从就进了京中,你当摇光城还是数十年前的光景?如今摇光城乃是帝国中枢,高手如云,陈兵列阵,经营得铁桶也似,不啻于龙潭虎穴,一旦陷入,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这已入五气朝元境之人才有资格说自己有把握稳稳脱身,敢于孤身犯险,你这无知小儿又有什么凭仗,就敢这么潜进去!”

师倾涯听到这番话,才知道师映川究竟为什么生气,如此一想,他自己也是凛然,前时他只一心想着与晏长河说清楚,其他的倒是真没有多考虑,如今听师映川说起,才惊觉自己的确莽撞,这时却听师映川又道:“你这次安然无恙,只能说是幸运,或者是你做得隐秘,没有其他人得知,也或许是皇帝已经知道,只不过出于多方面考虑,最终并未出手……若是当时消息走漏,而又偏偏有人打上你的主意,你又待如何?甚至,若是干脆晏长河对你动手,你不设防之余,会不会中了圈套?若是控制住了你,以此向我要挟,你说该怎么办?或者以某种方式在你身上做下手脚,伺机加害于我,而你凭白做了旁人的棋子,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又当如何?这些,你可都曾一一想过了?”

一番话直听得师倾涯冷汗微微渗出,他纵然心思敏锐,但毕竟年轻,兼之当时一心想着了结自己与晏长河之间的事情,因此并没有精力与余暇去想太多,更没有怀疑过晏长河,正所谓当局者迷,眼下被师映川一说破,如何能不震动,当即跪下道:“……是儿子一时想得岔了!”师映川看他一眼,徐徐道:“这世上有些错是可以犯的,犯了错之后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有些错却不可以,一旦犯了,就再没有机会重来,我从前就曾犯下大错,若非……”

说到这里,师映川却咽住,并不往下继续,而是一滞之后,转了话头:“总而言之,警惕之心时刻都不能忘,尤其不可过于信任他人,即便是枕边人也一样,你可听明白了?否则说不定有朝一日,便会落得一个凄惨下场,到那时候,才是后悔莫及……二郎,感情大于理性并不是一件好事,能够一再被感情所碍的人,往往会在某一天得到相当惨痛的教训,所以,该冷酷狠心的时候就必须拿出这些狠绝来,否则你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说不定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还要牵连到那些你最亲最近之人的身上。”师倾涯跪在地上,深深低头,用力说道:“儿子省得了,再不会如此,请父亲放心。”师映川不欲过分严责他,见师倾涯确实已经明白,便缓了语气,道:“起来罢……这次你去阆州的差事,办得还不错。”

师倾涯这才起身,就说着:“儿子惭愧。”师映川看了看他因为在外面长时间跪地而弄脏的衣裳,便摆手示意师倾涯下去:“罢了,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晚上去你母亲那里,一家子一起吃个饭。”师倾涯一听,知道师映川这就是不打算责罚他了,当下又跪地谢了,这才告了罪,退出门去。

当天晚间,师映川便在皇皇碧鸟那里用膳,说是吃饭,但师映川所吃之物与妻儿都是不同,皆以富含灵气之物为材料,普通的食物早已不能满足他的身体需要,因此只这一顿饭所要花费的银钱,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天文数字,可想而知要供养一位大劫宗师,究竟是何等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一个中等规模的门派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活活拖垮,这决非危言耸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