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晏勾辰这时脸容平静,已经看不出丝毫明显的情绪,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一切,黑色的眼眸中透露出晦涩的光芒,他想起教给自己这种秘法的那个人,那人毫无保留地将此法的弊端和盘托出,并不隐瞒丝毫,分明是对方当初就早已预料到以自己的性子,权衡之下必会如此选择,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由此也可以想象此人的心机气度,从前一手毁去偌大王朝,可见一斑……不过如今还不是将此中一系列隐秘对晏长河说的时候,便道:“朕得此法也是偶然,至于究竟是不是值得,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否则若无此法,朕终此一生也无望宗师大道,又怎会在短短数年之间便修为大涨,达到这个地步。”晏长河面色微沉,看着晏勾辰衰老的容颜,心中不是滋味,郁郁道:“父皇乃是天下之主,个人修为已经无关紧要,大周如今也有宗师强者,又不缺这一两个,父皇又何必如此?儿子只觉得并不值得!”

听到这番言论,晏勾辰忽然微微一哂,他的表情变得漠然起来,淡淡说道:“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世间什么都不是绝对可靠的,只有自身具有伟力,才是任何外界变化都不能剥夺的倚靠……朕成为大宗师是必须之事,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何况这世间之事,没有舍,又哪有得?长河,现在你不理解朕的决定,但日后,你终究会明白朕的意思。”

皇帝说到这里,将长子脸上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内,便淡淡一笑,眼中却又是有复杂之色闪现,幽幽道:“朕方才记起了许多事,那么久远的事情,几乎都要忘光了……”他这样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却又并不作解释,随即话题一转,就道:“至于说到值不值得……长河,以你映川叔父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以说是行走于人间的半人半神的存在,莫非你就不羡慕,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走到这个地步么?若是可以的话,想必你定是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罢。”

晏长河默然不语,晏勾辰看着青年,就笑了一笑,他不由得想起记忆中的那些泛黄的画面,自己想起了这么多的往事,很有向人倾吐的冲动,只不过,现在却是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一时间晏勾辰眼前闪过那个男人君临九天的身影,与师映川绝美的形貌重叠在一起,心中就是百转千回,他想,映川啊,原来我与你之间的关联,又岂只是这几十年来的纠缠这么简单。

殿内沉寂下来,晏勾辰微微闭上眼,似是休息,道:“朕晋升之事,不会外传,今日发生的一概事情,都会封锁消息……”晏勾辰说话间,唤了心腹太监来,吩咐了几句,那太监退下,不一会儿,带了一名中年人进来,这中年人容貌普通,看起来毫无特点,此人将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晏勾辰下床坐在镜前,中年人便双手极其灵活地在晏勾辰脸上摆弄起来,那太监则是调了一盒乌发膏,用梳子蘸了,慢慢梳理着晏勾辰花白的头发,很快,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原本明显出现衰老之态的晏勾辰便重新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晏长河站在一旁,面上神色微微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勾辰从镜子里看到长子的样子,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自然很清楚对方的心思,便道:“长河,朕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朕,但现在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日后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晏长河闻言,也只得应道:“……是。”

云霄城。

今年雨水较之往年要丰沛些,在一场连续两日的大雨过后,天气越发酷热起来,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悬在天上,晒得树叶都打起卷儿来,如非必要,根本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

周围绿荫浓翠欲滴,奇花异草遍布,更有一些果树已经结了果,颜色不一的果实累累缀于枝头,惹人喜爱,此时草木掩映之下,一间精巧的凉亭中,身穿银袍的人影负手在身后,凭栏而望,似在观赏美景,一截雪白的蛇尾自袍下露出,健韧有力的蛇尾稳稳支撑着整个身躯,微风吹动着宽大的袍袖衣袂,恍恍然如同欲乘风而去,在此人身后,一个年轻人垂手立着,正认真地对其不断汇报着什么,末了,银衣人负在身后的那只手轻轻摆了两下,示意对方今天就到此为止,然后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均匀分布着雪白细鳞的清丽面孔,语气平和中又带几分随意地道:“这趟去洛水,你的差事做得很好……行了,先放你几天的假,且歇一歇罢,你刚从洛水回来,晚上去你阿姐那里,一家人好好吃个饭,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