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师映川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说着这番话,可是即便如此,连江楼也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平静的一番话之中,包含的究竟是怎样的真挚情感,他知道的,完全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师映川是深爱着他……此刻连江楼眼中沉凝如水,那种平静到骨子里的感觉,令人不禁生出一种明悟:这个男人,只要他需要,就随时都可以将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与事统统毁去,且不会有丝毫的后悔与内疚!

“……是啊,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一相情愿,而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把我放在心上过。”师映川的话还在继续,只不过此时他的双眼已牢牢迫视住连江楼,于坚定中透出一股强大的压力,声音也变得凛冽如刀,万般言语萦绕在他心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平冷之语:“可是,难道这就是你可以如此负我的理由么?以这样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你真的没有哪怕半点愧疚?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

“我做的事,不需要理由。”连江楼的脸上仍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波动,他的声音平静且凝稳,犹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又仿佛山岳那样坚稳,万古不变,只淡然道:“……我那样做,只是因为我必须如此行事,仅此而已,至于对错,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要的只是结果。”男子说着这话,幽黑深邃的双眸当中流转着清明的光,完全没有半点故作姿态,更没有心虚不安,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一般,因为这是一场争夺,是两个dú • lì 而强调的生命在追求超脱之路上的一场厮杀,结果很可能是只有一个生命、一个意志、一个人存活下来!

其实也早就不需要回答了,因为答案早就有了,但是此时男子这样简单而冷酷的回答,还是让师映川的心出现了瞬间的微微刺痛,甚至有些难以像之前那样安然轻松地呼吸,然而下一刻,师映川却又笑了起来,笑得异常肆意:“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啊,你从来都是如此,为了你所坚持的东西,可以不惜一切……虽然我一直都不想承认这一点,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解释,去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心里觉得好受一点,但是,我终究难以自欺欺人。”一时间突然止不住地喃喃自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样一瞬间,原本心中的那些纠结仿佛都被解开了,隐隐一片澄明,师映川的表情舒缓起来,他低声道:“那是你的执念,或者说,是你最大的渴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但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的资质没有这么好,或者你发现了一个与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还要更有潜力的人,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是还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现在我却是明白了,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自我欺骗而已,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始终都是那个冷酷无比、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牺牲其他一切的人,既然如此,既然你有了可以牺牲放弃我的觉悟,既然在你的心里,至少总有一件事是比我重要的,而且重要到可以为此不惜我的性命,那么至于你到底做了还是没做,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师映川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完全不像是怀着深仇大恨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说出一个事实而已,一瞬间,时光褪色剥落,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千年,那时的赵青主,不也是为了心中的执念与目的而可以断然挥剑斩情丝,牺牲痴爱自己的宁天谕么?而即便是到了这一世,成为连江楼,他也依然不曾改变过,他是道痴,直到死,直到轮回转生,他也依然还是道痴!倘若还有来世,他只怕也仍旧不会改变!他,始终只是他,始终,未曾改变!

师映川眼中再无一丝温情,低头轻轻喝尽杯内的茶,虽然痛,但心中突然也就有了一种无比的轻松感,这是一场心灵上的蜕变,虽然师映川很清楚自己无法斩断往昔种种,斩断一切或苦或甜的回忆,更不可能真正彻底地放下,但却至少意味着某种不正常心态的就此终结,令他轻松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师映川的嘴角便多出了一缕淡淡的笑意,原本生硬冷酷的面孔也随之松融起来,现在的他再看连江楼,就没有了原先那样浓烈的怨毒之色,更像是面对着一个旧友,而非生死仇人,他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茶,又给连江楼也添上,道:“我已经在你手中几乎死过一次,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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