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在男子身后半步处,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相貌脱俗,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盘在头顶,发髻上插着两支古色古香的玉簪,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一股别样的魅力,且这种魅力中更多的便是平静,犹如古井一般,却是‘情癫’潇刑泪,如此一来,能让他甘愿立于身后陪侍的,全天下自然只能也只会是青元教教主,魔帝师映川一人而已。

“……潇叔父,本教如今日益壮大,大周国力亦是大涨,至多十年之内,本座欲横扫天下诸国,潇叔父以为如何?”师映川手扶白玉栏杆,淡淡说着,他虽有面具覆脸,看不到神情,但从青年平静的语气之中却隐隐能感觉到那颗高高在上的心,潇刑泪闻言,尽管早已知道青年的野心,此时却也仍然心中微微一震,恍惚中似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某个深处,正有一张无形的网扑面而来,笼罩在此刻所在的天空,潇刑泪微微沉吟,道:“只怕有些阻碍……”师映川回头看他,似是笑了一笑,说道:“潇叔父是担心各大派的反应么?无他,唯战而已。”

青年伸出手,看着下方车流人马,熙熙攘攘,身在如此高度看去,居高临下,看起来那地上的人就如同虫蚁一般,渺小无比,而事实上这些普通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如此脆弱,又与蝼蚁有多少差别呢?师映川忽然五指箕张,从他这个角度来看,仿佛能将下面的所有人与物都统统纳于一掌之中,师映川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思绪,悠然说道:“叔父你看,人来看蝼蚁,觉得不过是微末卑贱之物,而我们这样的人来看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

师映川说着,嘴角泛起一抹近似嘲弄的笑容,无比清晰:“自从离开断法宗,重见天日之后,虽然天还是这天,地也还是这地,但我再看这天地时的眼光就与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都不再是以前的模样,对于我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我求的是永恒,长存于天地之间,不与草木同朽,若是不能永恒,即便身前光芒万丈,到头来也只不过是黄土一掊,又有什么用?旁人所追求的权势与财富这样的东西,于我而言都是唾手可得,所以除了长生之外,能让我有兴趣的就只剩下绝对的权力和掌控,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可以助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更远,集天下之力,为我铺就长生之路,否则靠我一个人,终究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潇刑泪听着,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丝明悟,仿佛就此触摸到了对方的许多想法,他微微凝神,看着青年的背影,终于缓缓开口道:“教主有鸿鹄之志,我自当竭力以助。”

师映川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欢畅,只是那笑声似乎并非出自胸中快意,更像是某种发泄,片刻之后,师映川收了笑容,说道:“对了,那边的超度法事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罢?让人去备车,我也该过去了。”说着,想到自己腹中取出来的那个孩子,心中微痛,喃喃道:“希望她可以投生到一个好人家,不要再遇到我们这样的父母……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生衣食无忧,被人疼爱呵护。”潇刑泪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亦有怅然,叹息道:“我与教主一起去罢。那孩子我虽未见过,但一想到那是乱云的血脉,就这样失去了,心中难免觉得可惜得紧。”

师映川默然无言,当下再无别话,两人乘车来到一处香火极盛的寺院,此处早早就接到了消息,寺里上下都已准备妥当,这一日也不再接待其他香客,师映川一身黑衣跪在蒲团上,衣袍以黑色为底,显得颇为肃穆威严,只饰以些许鎏金图纹,再无装饰,一时间青年心中默祷,之后拈香上拜,潇刑泪也上了香,不免唏嘘一番,师映川命人点起万盏长明灯,为自己夭折的女儿求福,潇刑泪劝阻道:“孩子年幼夭折,此举只怕有些不妥,易折了来世的福寿。”师映川表情淡淡,抬头看着大殿中的金身佛祖,漠然道:“我的女儿,身份之尊贵远超一国公主,不过是这样一场简单法事罢了,有何不可?真要折福寿的话,就来折我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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