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连江楼眼角浮现着一抹不明显的红晕,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抓住师映川的腕子,另一只手在师映川怀中一摸,摸出一条锦帕,将青年的手擦干净,丢了那条弄污的帕子,师映川只惬意笑着看他,微微抬起下巴,道:“你裤子脏了,不去换一身衣裳?”连江楼对上他的眼睛,青年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如水,明明才做了一件颇为让人脸红的事情,他却偏偏一脸的理所当然,连江楼忽然起身将衣衫简单整理一下,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便离开了。

这下就剩了师映川自己留在这里,他抿了抿唇,脸上原本风流恣意的笑容倏忽淡去,上身慢慢半伏在琴台上,面色漠然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琴弦,他微侧着头,脸庞的线条被日光照得极是柔和动人,正当师映川懒懒晒着太阳之际,忽听有人道:“……映川?”师映川蓦地一抬身,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青衣人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分明是白缘,师映川先是一怔,既而恢复了平静,道:“原来是师兄……”白缘脸上带着异样之色,面前的师映川哪里还是从前英姿纵横的样子,一副伶仃清瘦之态,下颌尖尖,即使一身男子装扮,也几乎还是要将其认作女子,白缘与师映川之间感情深厚,与旁人不同,见他如此,再想到从前那个傲气睥睨的青年却是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心中真是说不出地难受,快步上前欲扶青年:“映川,你怎会……”却是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师映川看着白缘,笑了一笑,轻柔地推开了对方欲扶自己双臂的手,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淡然而笑,叹息着说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大概是让师兄吃了一惊罢,说实在的,就连我自己在镜子里看见了,也不习惯得很呢。”

白缘与师映川之间的感情不比亲兄弟差什么,见青年微陷的幽亮眼睛以及明明落寞森冷却偏还故作平静的笑容,心中滋味简直难以形容,片刻,才叹道:“前时知道你被莲座带回大日宫,我便要去看你,但不论是谁上门要求探望,除了平琰之外,莲座都一概不允,想要知道你的情况,只能从平琰那里打听一二,后来知道你要与莲座成亲,我更是几乎不敢相信……”师映川漫不经心地一笑,在微微淡金色的日光映照下,恍若一尊白玉塑成的美人雕像,他随意抚摩着光滑的琴身,道:“这不是很好么,我原本就对他有垂涎之心,现在也算如愿以偿了。”白缘只觉微微痛心,道:“在我面前,何必说这样的假话!你心里苦闷,我只惭愧自己不能帮你,你从前何等恣意放诞,眼下却囚于此地,避不见人,这算什么如愿以偿?以你的性子,心中只怕已恨莲座入骨,映川,我说的可对?”师映川的脸色微不可觉地变了变,两人果然是相处时间太久的师兄弟,白缘的话一针见血,正中他的心事,但师映川岂会承认这一点,他垂目一点一点地捏着自己的袖口,道:“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命运已经被人强行注定,师兄以为我还能怎么样?”青年再也不看白缘,只道:“师兄你走罢,他去换衣裳,应该快回来了,若是看到你来见我,总归不好。”白缘无言,默默看了师映川一眼,终于离开。

一时间师映川孤零零地坐着,手按双膝,正发呆之际,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靴子,师映川抬起头,就见连江楼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而发式也一并换了,看样子不仅仅是换衣,应该还简单洗了个澡,怪不得用了这么长时间,师映川一扫之前的寥落之态,嘴角漾起秋水一般的清媚笑容,懒洋洋地瞟着男人道:“我记得你并没有什么洁癖,怎么却又是沐浴又是从里到外地换衣裳,难道是觉得自己脏?这倒奇怪了。”连江楼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只道:“……方才有人来过?”

第289 章 二百八十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对于师映川微微讥讽的话语,连江楼并没有理会,只说道:“……方才有人来过?”师映川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意外失措的,连江楼乃是武道宗师,只要有心,感觉到此处刚刚曾有人来并不难,如此,当下师映川自然不会去隐瞒遮掩,便泰然自若地说着:“师兄刚才来过了,那又怎的?”话音未落,也不管连江楼什么反应,起身站在男人面前,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按到对方胸前,挑眉道:“我想要出门透透气,你答应么?还是说……你打算真的让我一辈子也不得离开大光明峰?”连江楼见他眼中神色平淡无波,不曾流露出任何情绪,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想必自己如果说了一个‘不’字,就算不闹起来,两人之间也至少会有一场冷战,思及至此,连江楼便道:“……若是有我陪在身边,自然不是一定不许你稍离大光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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