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

师映川猝不及防地狠挨了连江楼一巴掌,脸上顿时露出震惊而又迷惘之色,这可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要知道从小到大,这还是连江楼第一次打他耳光!此刻连江楼于平静中隐隐散发出令人生畏的气度,说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还想做刚才那种事,随时可以到这里来找我,至于其他的,我给不了。”话音既落,连江楼已头也不回地朝着室外走去,前往浴室方向。

师映川离开断法宗的时候,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青年走在被雨水弄得泥泞无比的大道上,从头到脚已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他却似浑不在意,这路上有马车往来,也有穿着蓑衣的行人艰难赶路,因为大雨的缘故,人们都是行色匆匆,如此一来,未带雨具又行走缓慢的师映川就显得很是怪异,尤其他脸上还自动布满了青色纹路以便盖住容貌,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大片胎记生在脸上,诡异而丑陋,惹得人人都满脸厌恶地远离,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正打马赶路,疾驰而来,道上的行人和车辆赶紧避开,转眼间队伍奔至,为首的骑士看见前方一个人正慢悠悠地前行,挡住了路,当下想也不想就举起了马鞭,狠狠一鞭抽了过去,喝道:“……让开!”然而那鞭子还未落到对方身上,骑士却突然间只觉得全身一下轻松起来,意识随之消散,就见大雨中,这支二三十人的队伍炸瞬间成一蓬蓬的血雾,惹起周围无数惊骇的叫喊,师映川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依旧向前而去。

这一次他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之后,雨势稍微小了一些,师映川仰头看了看天空,心情到此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正当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视线当中,六七名身穿银甲,神色沉稳的男子骑着马紧紧护在周围,正往这边而来,师映川并未在意,与这一行人交错而过,但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唤:“……停车!”这熟悉的声音令师映川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那辆挂着精致流苏的青幄马车停了下来,车窗上的绣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张俊美如仙的面孔出现在窗口处,那人神色间混合着惊喜、意外、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两眼看着师映川,师映川顿了顿,便回身走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身体表面突然散发出大量白色的水蒸气,雨水再无法近身,等到他登上马车之际,全身上下已完全干爽起来,衣发洁净,再无半点水痕。

车厢内铺着华美舒适的豹皮,一个金冠锦服的绝色男子坐于其间,却是左优昙,师映川坐下来,接过左优昙双手奉上的热茶,慢慢啜了一口,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左优昙目光不离青年左右,温言说道:“我才从魏燕返回,正要回宗门,却遇上你。”师映川了然,他眼睫低垂,久久不发一言,只是喝着香气袅袅的热茶,一时间车厢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外面风声雨声交加,末了,还是左优昙打破了沉默,他一手放在青年膝上,问道:“你是从宗门那里来的?”师映川抬眸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道:“我是去看看碧鸟。”便将自己接到季平琰书信一事说了,其间自然隐去了自己与连江楼之间发生的那一幕,左优昙听罢,没有吱声,师映川淡淡道:“好了,我要回摇光城了,你平日里替我照顾好平琰就是了,不必牵挂我。”

一只手无声地覆上了师映川的手,左优昙星目泛波,却是微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我都会替你办妥。”师映川笑了一笑,他凝视着左优昙丰丽的容色,想起之前种种情形,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哂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左优昙一愣,道:“什么?”师映川笑了笑,伸手摸上左优昙的脸颊,体味着那柔腻光洁的触感:“没什么,只是我再一次更深地认识到了一件事: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境界、最大的野心、最强烈的渴求,就是永生,与之相比,其他的需求都很低级,像财富权势地位这一类的东西,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不过是用来得到足够修行资源的一种手段,而名声美色等等,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具体意义,世人之所以追逐这些东西,大概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人人都知道自己是一定会死的,所以在有限的生命当中,总要有些目标,并为此奋斗、追逐,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然而在我眼里,唯有长生,才有无限的可能,无限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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